把石头轰下来只是开始,真正艰苦的还在後面。三五百斤的,可以用锤子砸开。再大一点的,还得靠zhAYA0。打好的石块非常锋利,稍不注意就会划破手。
汤一凡戴着厚厚的帆布手套。他的手还要拿笔呢,不能弄得血r0U模糊。大多数人根本不戴,这不是不想戴,而是舍不得。随便多厚的手套,一天就磨穿了,所以还不如忍着。等到磨掉几层手皮,自然会有一层y茧。
开始几天,他搬的都是小石块,大石头一块没动。搬了一天回到家里,浑身的骨头都疼。他呲牙咧嘴地脱下手套,上面竟然粘了一块手皮。手破了不能沾水,但又不能不烧饭。他拐到厨房一看,发现水缸还空着。
水井在天泉湖边,离家有二里多路。他真的不想动了,两条腿像是灌了铅,走一步都沉得要命。他已经不能再懒了,中午就没有好好吃饭。要是晚上再饿一顿,明天就g不动了。
到了井边他又後悔了,忘记带手套了。他把绳子缠在手掌上,试着往上提了一下,可手心火辣辣地疼。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绳子绷直就没法再缠了。
他正想着要回去拿,胡传学“咣”地放下了水桶:“石头b钢笔重吧?”汤一凡猛地一咬牙,三把两把提了上来:“不就是脱层皮吗?有什麽大不了的。”说完又把空桶扔到井里。
看到绳子上斑斑的血迹,胡传学不禁倒x1一口凉气。这小子b他想像的更y气!看来那个石头塘不好占啊。如果真要犯浑的话,他家爷俩个都打不过。
回到家里,他立即淘米做饭。g活的人饭量都大,一个人要煮二升米。他刚把手伸进水里,又“啊”地一声缩了回来。伤口疼得钻心,就像针紮一样,水也被染得通红。
他正要把红水倒掉,刘文慧一脚迈了进来:“一凡,我来帮你淘吧。”说着把瓷盆夺了过去。随後又拿出云南白药:“手破了吧,我给你上点白药,这样好得快点。”
汤一凡似乎有点感动:“你怎麽知道我手破了?”刘文慧叹口气说道:“刚上山的都这样,没有一个例外。”刘文慧父亲是村里医生,经常有人去她家上药。
敷上药面之後,她又拿出一块纱布:“你得在家歇几天,不能再上山了。”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啊!让人都没法接。他只好耍贫嘴:“怕什麽,咱是轻伤不下火线。”
刘文慧警告道:“溃疡就难好了。”汤一凡苦笑一声:“没办法,我爷看病要钱啊。”刘文慧十分坚决:“那也要等手好了。”她把米淘乾净又去扯草,煮好饭又去割了把韭菜。这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她用行动宣布:她喜欢他!
汤一凡没有帮着烧火,反而回房看书去了。他从小就有包书习惯,随便念多长时间,书都是崭新崭新的。那时候包书都用牛皮纸。牛皮纸是盛水泥的,里外共三层,他们取中间一层。这一层相对乾净,也没有那麽y。
他小心地剥下书皮,感受着拿到新书的喜悦。他Ai书Ai得近乎贪婪,只要新书发下来都要先看一遍。当然,这仅限於语文、历史。尤其是语文课本,读起来特有快感。至於数理化教材,就只能随便翻翻了。
他有好几天没m0课本了,一时间竟然有点辛酸。这是他的隐痛!他从来没想过会退学。这一届有三百多个学生,每次考试他都是前三名。虽然上不了“清华”、“北大”,但“南大”还是有可能的。
他试着做了几道代数题,明显有点吃力了。看来自学不是那麽容易,必须有人指点才行。老是cH0U空学个几分钟,要考大学根本不可能。想到这里,他往床上一倒,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就在他自怨自怜的时候,刘文慧来喊吃饭了。吃过饭,刘文慧又把洗脚水烧好,还把他的脏衣服洗了。汤一凡也没有客气,想做就让她做吧,说多了反而不好。
忙完了,刘文慧还不肯离开,说要帮他缝补手套。煤油灯昏昏hh的,那场景说不清是浪漫,还是暧昧。也许是有点紧张吧,食指被紮破好几次。
她怕汤一凡看出来,只好一直低着头,作从容淡定状。等她补好了帆布手套,人家已经盖着书页睡着了。刘文慧小心把书本撤掉,轻轻放在了奁桌上。
奁桌是他妈妈的嫁妆,很土也很结实。自从上了初中,就成了他的专用书桌。桌上面课本摞得很高,从初一到高二,保存非常完好。这些书还要用呢,不能随便扔掉。
屋里除了一床一桌一凳,再没有别的家俱了。墙角靠着锄头、铁锹,二梁上吊着竹篮。占据空间最大的,是那半人高的粮囤。这是农家最常见的模式,粮食一般堆在西头房。
刘文慧四下看了几眼,又把目光挪到了床上。汤一凡脸部线条很y,高额长脸方下巴。眉骨明显高过脸部,看上去有点欧洲。鼻子、嘴巴稍大,说不清是文气,还是霸气。
这种气质和普通农民不太一样,只有长期读书才能养成。当时她特别想m0一下,犹豫半天还是没敢下手。万一人家醒过来,肯定要笑她花痴了。汤一凡说话貌似幽默风趣,实质尖酸刻薄直指人心,常常叫人下不了台。
刘文慧一直坐到十点,幸福得东倒西歪。最後实在困了,这才恋恋不舍地站起来。刚进门就被关心了:“文慧,你去哪里了?”这就属於明知故问了,目的是要她老实交待。
刘文慧打着呵欠说:“没去哪里。”孙志红只好点出来:“你在汤家的吧?我都看到了。”刘文慧也没否认:“嗯。”刘学东不能再沉默了:“你得注意影响!有道是,‘瓜田李下,人言可畏’啊!”
刘文慧一听就急了:“我都g什麽了?就‘人言可畏’了?”刘学东指了指手表:“不是做父亲的说你。都已经子夜时分了,孤男寡nV还在一起g吗?”刘文慧听了更气:“什麽叫‘孤男寡nV’?一凡早就睡着了。”
刘学东继续犯酸:“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是为了你好,你怎麽不理解呢?姑娘家一定要自重,万一有什麽不是,後悔都来不及。”刘文慧不想再废话,扭头进了自己房里。
汤一凡并没有在家休养,第二天又赶着马车上山了。农民了就要有农民样子,文诌谄的只会让人笑话。刘文慧也要跟着,说要帮着搬石头。这等於是表白了,可见多麽激进!
他自然不能答应,连忙cH0U了老h马一鞭子。山路崎岖不平的,板车是一蹦老高,好几次差点翻了。车身每震一回,手就剧痛一次。刘文慧的手不疼,可她的心里更疼。她站在路边傻傻望着,恨不得把树都砍掉。
刘文慧自然不会放弃,又来帮着做点吃的。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她总是提前盛出一份。打石头实在太累了,光吃素菜肯定不行。她买不起大鱼大r0U,只能炒点J蛋什麽的。
好在两家离得很近,借着扯草的功夫,就把饭菜递过去了,行动极其诡秘。汤一凡也没有拒绝,搬了半天石头,确实不想动了。再说了,这种事也挺美的。揭开锅就有香喷喷的饭菜,仿佛遇到了传说中的“田螺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