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的K城是很嘈杂的。
学生、上班族都在这时纷纷出门,赶去一整天要待的地方,走路声、通话声、车声??各种各样的声音将整个城市灌满。
六月的夏风顺着摩托车的速度拂过脸颊,贝映舒适地眯起眼睛笑了,不由自主地贴近前面的司机几分。
他戴着蓝sE的头盔,贝映没办法听清他在说什麽,因此他的背影在她的世界里尤为安静,一如周围在喧嚣中沉默的背景板。
贝映紧了紧手里的袋子,里面的包子还冒着烟,给眼前的人笼上一层缥缈的白sE。
车停了,前面的人下车,取下头盔。甩了甩覆在额头的短浏海,何允湛目光认真地盯着她,一边b手语一边说话:「小映,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万事小心,有人欺负你就回来告诉我,我帮你出头。」
第五遍了,从今天早上起床见到他,不过一个多小时,这句话已经是贝映听他说的第五遍了。
何允湛很婆妈,明明职业是英勇的消防员,却总在生活中唠唠叨叨。贝映有时觉得他根本不像她的朋友,更像她妈。
但这也算是一种弥补空缺,感谢上帝让她在失去妈妈以後,又遇到何允湛。
我知道啦!你都说好多遍了,我要是能听见,耳朵都要长茧啦!一边用唇形说着,贝映激动地对他b手语。
何允湛叹了口气,「要不是你现在没助听器能戴,我也不会那麽紧张。」
看他C心的模样,贝映无奈一笑。
两岁时,她家发生了一场火灾,烧得煤气爆炸。在那场火灾後,她的听觉只剩下左耳的两成,右耳则是完全听不见了。
加上那时年纪太小,说话学得慢,听又听不清楚,於是某天一觉醒来後,她也不会说话了。
贝映听医生说,这是心理的问题。
好在她很幸运,妈妈去世後,她被舅舅收养,舅舅也待她如亲生nV儿一般。现在科技也很发达,有助听器她也能隐隐约约听见别人说话,靠手语、手机和纸笔,她也能和别人G0u通。
贝映很满足,也很幸福。
不要担心啦,我那麽大个人,而且表姐都说了,我的工作不需要常常跟人交谈的。你不是也会来接我下班吗?我都被你们照顾得那麽好!
「我就说了重新买一个助听器,你现在那个都用多久了,不如直接买最新出的那款,杂音会少一点,你听着也没那麽辛苦。」
像个小朋友站在摩托车旁被何允湛念着,贝映觉得自己在他眼中根本不是已经二十二岁的大人,而是还会吃着手指头流口水的小妹妹。
何允湛是她的邻居,他是一个很好的消防员,也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他们家和舅舅家是世交,後来何父何母移民去了加拿大,何允湛因为工作的缘故,便留在了K城。
於是顺理成章的,留守儿童何允湛就和她舅舅一家搭伙吃饭了。
又不用等多久,两周就修好了,不用花那麽多钱。我才刚工作,哪有那麽多钱!
「我有钱啊,我买给你!」
唉,看看,这麽多金大方又帅气的男人,怎麽就是没有nV朋友呢?
贝映在心里叹息,继续b划:把那麽多钱用在我身上,你还不如好好收拾你自己去找个nV朋友!你看伯父伯母都盼儿媳妇多久了!
贝映赶紧阻止他一长串的碎碎念,手语b得像在跳舞。
要让何允湛不继续唠叨,必杀技就是搬出和另一半有关的话题,此招百试至少有九十九次灵。
果然,她手语才b到一半,何老妈子的脸sE就不像之前那样好了,清俊的面容黑了一半。
要我说上次来聚餐的同事就很好,上上次伯母介绍的那个nV生也不错??喂你别走啊!
留下一句她听不见的「我去上班了」,何允湛骑着摩托车一溜烟便离开了。
贝映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蓝sE的头盔随着摩托车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她才微微一笑,转身走进身後的唱片大楼。
这份工作是贝映的表姐帮她牵的线,表姐是星石唱片的企划总监,而贝映呢,就是当个小小的造型助理,打个下手。
星石唱片是K城最大的一家唱片公司,贝映记得以前总会在电视和网路上看到这家公司艺人的新闻。
虽然在确定要进来工作前就做了很多功课,但现在真正走进这间公司,贝映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心跳也莫名加快起来。
走进电梯前,她对着镜面悄悄整理一下仪容,才踏了进去。
许是在上班尖峰期,电梯里人很多,但贝映一眼就看见了这公司里的其中一个艺人。
表姐跟她说过,艺人愈红,绯闻愈多。
按照表姐这说法,那她今天算是走了个大运,撞见了一个大红星。
贝映时不时就能在网上看见他流连夜店、耍大牌,或是在公共平台口出狂言之类的新闻。
但奇妙的是,这一切都没有被证实,反而让他人气更盛。
那人戴着墨镜,头发染成红sE,穿着及膝的黑sE长风衣,脖子上挂着一个银白sE的金属坠链,墨黑的耳钉在发间若隐若现,身形很高,在满电梯里的人群中高出一个头,想不看见他都难。
贝映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
大脑忽而一闪,她想起曾在手机上看过他演唱会的照片,男人拿着一把电吉他,头发一样是红sE的,汗水凝在发梢,还有一些落在睫毛上。他仰着头,闭着眼,好看的眼眸点缀着闪亮的星星碎片,像坠入人间的银河。
新闻上说,他叫段星野,艺名Tiger,是现在国内TOP级别的摇滚歌手。
当时她有些好奇,究竟他弹的,是什麽歌呢?
贝映悄咪咪地用余光看他,而正安静敛着眸的男人突然皱起眉,张唇。
「明天的回诊我不去了,象棋那麽大颗药丸,不是要噎Si我就是要把我睡Si。」
贝映听不清他说了什麽,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应该很大声,因为周围的人一听见他说话都皱起了眉。
「放松?放什麽松?昨天我吃完又睡了一整个下午,怎麽做事?舞还没练完,收录曲也没着落,怎麽?是只要我像个Si人一样躺在那,曲子就会蹦起来,自己把自己编好吗?」
「睡觉是Si了之後才做的事,除非你能看得见鬼,不然自己去吞象棋去吧。」
男人依然大声说着,丝毫不在意别人投来的目光。
他身边的经纪人低着头拉了拉他的袖子,男人却依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反倒继续说着,像陷入一种莫名的亢奋。
「叮。」
突然,电梯开了,又挤进来一群人,贝映被迫缩到电梯门口边。
一旁那个高大的男人也被人群挤到她身後,贝映依稀听见他在说什麽「J」、什麽「y」、什麽「正点」。
「??」
贝映皱眉,总觉得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就不是很正经。
下一秒,那男人又往前挤了挤,和她靠得很近。
然後,贝映忽然感觉後腰被什麽东西抵住,热热的、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