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荣荣不想我告诉父亲的话,荣荣给大哥的,我也要有。”
这句话说出口后,霎时间图穷匕见,萧凌云甩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他瞳仁黝黑,五官俊美,轮廓分明,就这么神情沉静地看着羿荣。
“你!我凭什么要给你!我才不怕你去找爸爸,他不会相信你的!”
羿荣气急败坏地瞪大眼睛看着萧凌云,对方真是胆子肥了,竟然敢威胁他,应付大哥已经够麻烦了,再加上一个二哥,那岂不是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时间管理大师才可以?
更何况,翟承云前途无限,是未来的翟家接班人,而萧凌云算什么呢,手里顶多有些小钱,说不定零花钱还没有羿荣多。
要是让羿荣去讨好对方,真是还不如让他踹对方两脚才好。
“好,那我就等今晚父亲回来。”萧凌云点点头,似乎没有一丝留恋地转身往门外走。
羿荣这下慌了,他这么勤勤恳恳又敬业地破坏翟家父子三人的关系,离间他们的感情,就是为了以后得到翟家的所有财产,要是翟霄知道了他的真面目,那他的所有努力和辛劳岂不是全部白费?
他急得跺脚,忍不住开口叫住萧凌云,嗓音忍不住带上破碎的哭腔:“二哥!你真的要告诉爸爸吗?”
萧凌云的脚步停下来,他还没走到门口,转过身看着羿荣。
他的弟弟眼角通红,莹润的脸颊上满是眼泪,很委屈又很可怜,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都跟着攥紧,喉咙哽咽地似是喘不上气。
“二哥,你想看我被送走吗?”
一如小时候躲在窗帘后面哭着的模样,三岁多的小孩语无伦次地抽噎:“我把爸爸心爱的花瓶打碎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要回福利院……”
萧凌云和他说:“你可以说是我碰坏的。”
小孩抬手抹着眼泪:“这样真的可以吗,哥哥?你不会被送回孤儿院吗?”
“不会的,你可以把所有错都推到我头上。”萧凌云嘴角有一抹古怪的笑,他知道不管弟弟犯了什么错,父亲都不会生气,但是弟弟并不知道。
羿荣巴巴地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萧凌云,青年的一缕黑发落在额头,使得他周身冷静的气质多了一丝平易近人,垂着眼眸似乎在思索。
下一秒,他用比出去要快一倍的速度走回到羿荣的面前,站定后,直勾勾地看着羿荣。
“荣荣,你又想要二哥帮你保守秘密,又不肯给好处,这让二哥很难办。”
萧凌云想,弟弟被养成现在这么恶劣骄纵的性格,必然是有他的一份功劳在,但是羿荣长大以后不再需要他、不再找他、不再理睬他。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那你想要什么……”羿荣的嗓音低弱下来,他知道自己的把柄在萧凌云手里,就不得不服软,想拿出金钱诱惑攻破萧凌云的防线,“我每个月有五十万零花钱,我、我可以给你一半,求求你,不要告诉爸爸。”
羿荣其实每个月不光有爸爸给的零花钱,还有,大哥给的一张黑卡可以随便刷,某种程度来说他手里根本不缺钱,也就不吝啬于拿出二十五万来贿赂萧凌云。
萧凌云摇摇头:“我要的不是这个。”
“那你……”羿荣咬住嘴唇,他知道了萧凌云要什么,于是只能绞着手指很小声地说:“你也可以亲我,但是只能一天一次,不可以超过十分钟。”
萧凌云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但是他看到了羿荣眼里藏着微不可查的厌恶和烦躁,他只能强行咽下喉咙里干渴的欲望,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荣荣,不用亲吻。我只想要你能多理理我,和我说话。如果你想出门,可以找我当你的司机。还有我,可以被允许进到你的琴房里。”
羿荣有些惊讶,这些要求对他来说再简单和容易不过,如果只要答应这些,就能让萧凌云守口如瓶地保守秘密,那蠢货才不答应呢。
羿荣擦掉脸上的眼泪,脸如水中芙蓉清丽绝伦,花瓣上的几滴露水摇摇欲坠,他破涕为笑,嗓音还有几分哭腔,软软地说道:“二哥,当然可以了。你什么时候想来,我都欢迎你。”
他一副真诚的神情,不见这之前如何排斥萧凌云进琴房的趾高气昂,前后变脸的差异之大,就连影帝来了都要自愧不如。
而萧凌云只是目光深深地看着羿荣。
他这愚蠢自私但是又可爱至极的弟弟。
无人可比。
……
晚间,天空乌云密布,即将要降下一场大雨。
下班回家的翟承云,心里泛起一阵奇怪的异样感,直到他站在屋外的落地窗前,透过倒映屋内暖黄灯光的透明玻璃,看到厨房里的羿荣站在萧凌云身旁,亲昵地拉着对方的手,才知道这股异样是从何而来。
翟承云瞬间暴怒,他的弟弟怎么能这么天真愚蠢,明明教导过他十几遍,不要靠近那个像地沟老鼠一样阴暗下贱的萧凌云,怎么还是不听话。
弟弟真是不乖。
必须带回房间好好地教导。
男人俊美的眉宇压低,墨黑的瞳孔中酝酿着暴戾的怒火,翟承云有很严重的洁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厌恶别人碰他,西装外套口袋里一直放着一块全新的手帕,在不小心碰到别人以后,就会用手帕擦去那股黏腻恶心的触感,然后将那张价值几千块的奢侈品手帕毫不犹豫地丢进垃圾桶。
但是羿荣是例外,翟承云喜欢碰他的弟弟,触碰他赤裸的肌肤,喜欢亲吻他,用嘴唇温软地互相厮磨,甚至想把舌头伸进去和弟弟进一步的亲密,但是羿荣生气且反应很抗拒,翟承云只能不甘地停留在表面的触碰上,小心翼翼地啜吸着弟弟的柔软嘴唇。
这个洁癖的范围从他身上蔓延到羿荣身上,他不喜欢弟弟身上出现别人的气味,不喜欢弟弟和别人产生肢体反应,甚至会产生一瞬间的暴怒和摧毁欲望,想要把其他人存在的痕迹都毁去,最好没有人可以看见他的弟弟,靠近他的弟弟,亲近他的弟弟。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羿荣从佣人的手里拿到烫伤膏,拧开盖子,挤到萧凌云的手上,一边小声地嘟囔抱怨。
都怪这个二哥,没事要跑过来帮忙做饭,却被油锅里的油溅到手心,烫起了几个水泡。
冰凉的药膏分别挤到萧凌云两只手的伤口处。
“好了,二哥你自己抹开吧。这个药膏味道好难闻。”羿荣皱了皱鼻子,骄矜到连药也不愿意帮萧凌云涂抹。
萧凌云注视着弟弟低下头后露出的发旋,手悬在空中,嗓音低沉而失落地说道:“荣荣,我手疼。”
好吧好吧,羿荣只能无奈地叹气,勉为其难地抓着萧凌云的手指,敷衍地帮对方把手心的药匀开。
从远处看去,两个人的姿态无比亲密。
翟承云大步走来,他一把抓住毫不设防的羿荣手腕,将人直接扯到自己怀里,远离萧凌云身边。
羿荣被扯得踉踉跄跄地进入到翟承云的怀里,呆愕地抬起头看着咬紧牙、一脸怒火的对方。
“大哥,你……”
怎么突然回来了,吓他一大跳,怎么还搞出一副抓奸的阵仗。
翟承云单手抓住弟弟细瘦的手腕,眼睛死死盯着手指上融化的褐色药膏,从西装口袋里抽出手帕,动作用力地擦拭羿荣的手指,一边说:“和你说过多少次,脏东西不要去碰!你就是不听!把手都弄脏了!”
对方一副神经质、偏执的模样,把羿荣吓得像个小鹌鹑缩起脑袋,乖乖地伸出手让翟承云给他擦手。
萧凌云用变得比平常要快的语速地说道:“大哥想骂我是脏东西就直说吧,不要为难荣荣了,他已经被你吓到了。”
现场的气氛剑拔弩张。
翟承云冷静下来,拿开手帕,看到羿荣娇嫩白皙的手指尖都被他揉搓得通红。
羿荣咬着嘴唇,眼眶也有些红了,委屈巴巴地:“大哥,我手指都要破皮了。”
“是大哥不好,手疼不疼,要不要涂点药,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好不好。”翟承云看到弟弟发红的眼角,心口被狠狠地重击,什么洁癖都顾不上,像个在恋爱中失去理智的男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弟弟的手,如同捧住自己脆弱易碎却美丽高贵的珍宝。
“没关系大哥,只是有一点疼。”羿荣故作坚强地摇头,“但是你不要再说二哥是脏东西了好不好,二哥他也会很难过的。你不知道二哥今天和我说,他好羡慕你每天都能去公司帮爸爸处理公务,不像他就只能在家里陪我玩。”
羿荣觉得自己的几句话不仅点出了翟承云经常在背后和他说萧凌云的坏话,还暗示了萧凌云想要撺掇太子之位的野心,他在心里对自己挑拨离间的话术达到一个高度的满意和沾沾自喜。
天空突然炸响一声惊雷,瓢泼般的大雨从乌云中落下,啪啪地敲击着玻璃窗。
与此同时,翟承云和萧凌云两张相似的面孔对视而上,彼此眼里是冰冷肃杀的敌意,王不见王,他们共同的弟弟最后只能成为其中一个人的王后,在羿荣以为的平静安详氛围下,双方却随时在准备能一击致命、瞬间置对方于死地的绝杀。
“是吗?翟承云低低笑道,“我下班回来也可以陪你去玩,荣荣,不要去麻烦你二哥。”
怎么不生气呢,羿荣有点失望地哦了一声。
翟承云揽住弟弟的肩膀,把手帕随手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微笑道:“荣荣,让我看看你给父亲准备了什么好菜。”
“我准备了十菜一汤呢,可是父亲怎么还没回来呀!”
萧凌云站在角落看着自己被弟弟碰过的双手,他再一起被羿荣忽视,但是没关系,他会等到下一个机会走到弟弟身边,在这之前他会暂时地蛰伏起来,在黑暗处抬起头用痴迷、渴望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弟弟的身影。
屋外,突然响起汽车的鸣笛声。
一辆黑色的捷达suv在雨幕中驶来。
管家早已撑好黑色的大伞候在门口,此时半弓着腰,拉开后座的车门。
“翟总。”
翟霄踏步而出。
他穿着一席昂贵的黑色西装,身形高大挺拔,略显冷峻的五官在岁月的雕琢下,透露出几分难以接近的威严。
他视线先是看向二楼的窗户,随后移向门口。
毫不犹豫地甩开兄弟二人的羿荣,冒着大雨,一头扎进男人厚实的胸膛。
“爸爸,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给我带礼物回来了吗!”
翟霄伸手揽住,视线触及小儿子被雨水淋到半湿的发,眸底掠过一丝不悦,便接过管家手中的伞,将他拢住:“先回。”
羿荣还想讨礼物,仰脸看见男人黑沉沉的眼,便立即禁了声,鹌鹑一样被揽着进了屋,一声不敢吭。
翟承云和萧凌云恭敬候在玄关处,同时低下头:“父亲,您回来了。”
翟霄只是对这两个儿子点头以作回应,态度明显到连佣人保镖都觉得敷衍。
佣人备好了干净的毛巾,羿荣擦了擦自己的头发,见父亲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便又扑过去。
“爸爸,这几天你没有在家,我睡不好觉、吃不下饭。我不像大哥有公司的事情可以忙,也不像二哥有论文可以写,每天就想着爸爸早点回家。”羿荣神情可怜兮兮,说得自己都快哭出来,活脱脱一个‘爸宝男’的形象塑造出来。
翟霄指腹摩挲着小儿子的下颌,眸光内敛,语气平稳:“过完生日,爸爸带你出门。”
萧凌云早已习惯了被弟弟忽视,然而翟承云眼里的嫉妒、不甘快要翻涌出来,要是父亲没有回来,站在弟弟身边的人应该是他!被弟弟抱着的人也应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