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但饮莫相问 > 14:西祁往
    车马摇晃,木质车厢在沙路上缓缓前移,时不时发出细细的响声。

    郑言靠坐在车厢一边,即便已经强打镇定,但苍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

    江渊月朗风清地坐在另一边饮茶看书,座椅随着马匹步行而晃动,他手中的茶竟然丝毫未洒。

    冷汗从他的脊背直直淌进亵裤边缘,背后早已濡湿一片。

    今日他回房换了装束便跟随江渊上了门口马车,也不知是他提前打点过还是其他缘故,马车悠然出城,一路上连守卫盘查都不曾遇见。

    身下某个难言之处传来刺骨疼痛,内里早已滑腻而湿热,他知应是再度撕裂渗血了,但此时正与江渊相对而坐,他也再无体力支撑久而未动的身体,只能扶靠在车厢壁板上,狼狈地喘息。

    良久,目无他色的江渊从书中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

    “你似乎有些不适?”

    他还穿着那一身淡紫色的衣袍,只是清晨瞧见的水渍早已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五指修长,手色雪白,他翻过一张书页,仍静坐不动,等着郑言的回答。

    “……无妨。”

    一口银牙似已在口中咬碎。郑言轻轻回答了他,却不知其中显得要多憔悴有多憔悴。

    不到半刻,斜靠在车厢的人倒下。

    江渊摇头,放下手中茶水与书籍,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他的身前,好整以暇道:

    “真的不需我的帮助吗?”

    郑言只剩牙关咬紧,额上是密密麻麻的汗,意识早已恍惚。

    良久,只听见一声轻而缓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公子,您有何吩咐?”

    “拿些治疗外伤的膏药来。”

    “是。”

    初夏迷蒙的光影从车帘斜射进来,为黯淡的室内添上一丝光亮,半晌那光斑又消失了,一双瘦长又有力的手扣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放在一个柔软的所在,然后胯下一凉。

    郑言无意识地嘤哼一声。

    来人有一双清凉的手,触碰到他发热的皮肤,瞬间让人觉得凉快非常,想情不自禁地往上贴。

    一声缓缓的叹息后,细长的手指带着凉意的黏状物体,触碰到了他难以启齿的疼痛之处。

    “唔……”

    他痛呼出声。

    “无事……放松即可。”冰凉的声线缓缓放进他的耳廓,似乎带着如兄长般的温柔。

    那膏体旋转着被灵巧的手指带进体内,被高热的体温融化,瘦长的指腹揉搓着内壁的柔软,似在摩挲探寻着破损之处,当它触到某处,郑言闷哼出声:

    “嗯……”

    入侵的手指又出去了,片刻更多的清凉袭入,灵巧的手指在体内滑动,很快将疼痛减缓,直至被入侵的异物感也缓缓消失。

    指尖退出之际,似乎是划过了某处,酥麻过电般地穿过全身,带着郑言无意识的轻吟:

    “啊……”

    手指的主人迟疑了下,良久,轻柔的触碰再次袭来,不断攻击着那处,直到郑言情不自禁地往那个有着凛冽淡香的人怀里靠。

    很快身前无意识的那物已然抬头。

    另一只冰凉的手指从衣下探进来,轻轻地握住了他本能的欲/望。

    缓缓地套弄,手的主人又褪去了,引的郑言无意识地哀求:

    “别……走。”

    温热的手掌再次袭来,此时手中已有什么滑腻之物,欲/望在他的撩拨下喷薄,愈发膨大狂放。

    郑言此时翕张着双唇,原本汗液津津的惨白脸颊此时已然泛上红晕,紧皱的眉眼舒朗好看,几缕发丝掩覆其上,尽添几分脆弱之感。

    唇上迎来温热的轻啄,然后是微凉的唇舌,侵入他的口腔,将牙关舔舐,舌尖划过他的上颚,刺激与快感同时迸发而出。

    他像一尾被抛上岸的鱼,只能张口大声喘息。

    令人难堪的淡淡麝香气味在车厢内蔓延,温热的手指从体内退出,手掌从下/身拿开,吻也很快消失了。那人擦拭一番后,将他的衣物又全部整整齐齐地穿好。

    所有不适感消散后,郑言只觉困意袭来,势如洪水,很快就陷入沉睡之中。

    ……

    窗外江景徐徐滑过。是日天气晴好,叠峦翠绿,碧水静流,郑言端坐船头,无言看着船外风景吹风。

    自那日离开太康后,他们弃车登船,沿着浔江逆流而上,一路看着沿途夏意盎然的江景,缓慢超西而去。

    “西祁多山,地广人稀,土地贫瘠五谷产量不高,加之四方邻国一直侵袭边境,军饷紧缺,而强征军饷必然耗损民力,农民缴纳上贡的粮食比自己能吃的还多,也难怪最近频出起义。”

    郑言说着,听闻身后有人的脚步声,轻缓有力,便知是江渊。

    “此去第一件要事就是提高粮食产量。”他回首盯着来人,果然是一身月白的江渊,他眸中迸射出沉静而踌躇满志的目光,“天启民间农经《四民月令》有过记载:‘非水非陆,危颠峻麓,层蹬横削高为梯。’即是天启南疆部分河谷间推行的梯田制,西祁南部多山,雨水丰沛,可以一试。”

    他将船头放置的一柄船桨捞起来,滴了些水在甲板上,纤长的手指沾水轻画,一幅简略的西祁地形图展在桌间,“西边高原多平顶,护养牧草畜养高山羊也可,羊一可风干做行军粮饷,而来可做军中御寒战袍,此前草原过度畜养战马,着实浪费。”

    江渊居高临下地看他,眼中划过些微惊异,他故作玩笑道,“郑世子还看过农经,知道我西祁地形?”

    听见“世子”二字,郑言便如期皱了眉。

    那人靠在船头,目中是深沉的眸光。片刻,他又听见郑言道:

    “西祁历来为战事烦扰。战马紧缺,大可考虑以十户为单位,轮流护养,设监察,各户相争,有蓄养得驹者,或其户马在战场立功,均可行奖罚。”

    “好。”江渊闻言微哂,他淡淡地将赞许的目光投向蹲坐船头的郑言,眼中睥睨天下的思忖已然成型,“我会将你方才所言拟做秘折,速传回太子,商议之后方可推行。”便吩咐身后的薛峰——即那日殿上手捧珩渊的男子,将郑言所说写成折子,今日便要交予他过目。

    郑言干脆仰躺在船上,头顶碧空如洗,日光强烈,经过多日曝晒后,他自觉此前几月卧榻憔悴的身体终于好转,此时面色柔润,黑眸发亮,长发尽数绾进头顶,只用一根青簪固定住,粗布短衫,平底麻靴,似乎身外之物早已不在他的世界之中。

    自从离开太康之后,他越发感觉此前深以为然的各类君臣礼仪,修养德性,此时都是繁文缛节罢了。

    报仇,如今盘旋在他心中首要的事情,便是报仇。

    他要让那些人也尝尝,身死名裂的滋味。

    脚步声近,视野中出现一张瘦长而清俊的脸,他眸光灼灼,遮挡住了郑言头顶的日光,眼神灼灼。

    “郑言,此前二十年蛰伏囿于太康,我替你不值。”

    夏日明亮的骄阳映得仰卧那人脸色微红,散出引人入胜的光泽,长睫轻闪,嘴角紧闭,江渊凝神看他片刻,便也立在船头,与他相隔一尺坐下。

    郑言没有接话,只是仍旧盯着边缓缓滑动的一片轻云,将袖口盖住双眼,似准备睡去了。

    十日后他们又弃船上岸,一队马车早已在岸边等候多时。此时他们早已离开太康,越过了天启两座城池,向天启边境而去。此路人烟稀少,郑言无意再缩在封闭的马车厢内,他要来了一匹黑马,决定骑马随行。

    这日天色稍暗,月朗风清,车队行在茫茫草原中,数不尽的亮星在灰青色的天空闪烁,郑言抬头,似乎就能将其摘下。

    有马蹄声近,一人已然与他并行,郑言兀自开口:

    “以前我就想过这样的场景,”他眺望着远方,看远山在月光下似蒙上了一层轻柔的薄纱,圆月高悬,万物清晰明朗,“骑马在广袤草原随意奔走,万物潇洒自由,浮世万千都与我无关,只有天上星辰和身边的人……”

    他话语突然顿住,当年的想象中的那个人,现在早就物是人非。一时气氛有些压抑窘迫,他清了清嗓,看向了身旁的江渊,“要不我来唱首曲子吧?”

    江渊眸光一闪,清华的嗓音有些许戏谑:

    “你还会唱曲?”

    梨园戏曲原本就是不得登大雅之堂的嗜好,他以为像贤王如此板正严苛之人,并不会让其子沾染如此下流PS:这里是上流的反义词,不是那种意思之音。

    郑言微哂,有些不好意思,“儿时在太康,曾央求过父亲请梨园戏班来府上唱过几回。”

    江渊挑眉了然,笑而附和道:“好,你唱,我来听。”

    郑言略微思索片刻,他第一次唱起了儿时记忆深刻的那首曲子:

    “年少意气凭上阵

    惊鸿暗埋风雪中

    顶盔贯甲临越地

    令旗令箭抱怀中

    登山涉水

    踏雪无痕

    追风赶日

    战行千里

    马踢风乱叫

    人踽夜独行

    催马抡刀

    挺枪应战

    马似闪电刀耀眼

    来往冲杀十余越

    全定辗转暗叮咛

    疆场不恋战

    虚刹成败间

    ”PS:部分词句改编自京剧唱段《双锁山》

    清月嵌进黑空,青年歌声散在轻风中,飘渺难寻。

    ……

    太康。醉仙楼内。

    屋外夜色深浓,室内却灯火通明,精雕细刻的贵妃椅上,一位赤色华服男子斜躺其上,清丽的面孔魅惑天成,一双圆目靓丽清澈,却在此时闪烁着怨毒的眸光。

    细看那男子,赫然只是个不到弱冠的少年,身形瘦窕,棱角柔和,却带着与其年龄极不协调的轻笑,似乎刚刚还游戏于一群花红柳绿贵公子中的愚昧纨绔之徒从未出现过般,他手执一张写满了字的绢帛,微眯了眼:

    “是要离开天启了吗。”

    定睛一看,竟是在此买醉的黎季。

    半月前他又前往郑言的坟前欲给他倒杯酒水,却惊异地发现此地隆起的坟包早已消失。

    冲进屋内,宋宁远静坐其中,对他的质问置若罔闻。

    与他拼命交手过招百余下,宋宁远淡淡地告诉他,郑言那日亲口喂了他梦苔,等他醒来之时,再也找不到他的痕迹。

    狂喜溢于言表,黎季离开时,嘲讽道:

    “自作孽,不可活。”

    花气袭人,室内熏香升烟袅袅,黎季那一双修长细瘦的手指,倏地暴出青筋,竟将那丝滑的布帛给揉/捏成了一堆布片。

    “言哥……”

    “待我复国那日,宋宁远对你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他语气随意慵懒,却让人想到一条刚刚睡醒的毒蛇,手下捏腿的一人巧劲用错,经脉细痛一下,黎季眯起双眼笑着看他,盈盈若水的眸子看着楚楚可怜:

    “有好好伺候吗。”

    面容姣好的男子低头不敢言,下一刻,他便翻身摔进门后,倒地吐血而亡。

    有几人进门默默将他的尸首抬走,片刻屋内又恢复安宁。

    他自南梁来启,旧部已被明嘉老狗在路上屠戮过半,山水难越,突袭难防,到天启京城之时,他便敛息伏低,遣散旧部,暗中又以金银色相贿买,差遣京中纨绔为自己办事。

    酒肉饭袋贪他颜色,名利墙头喜好金钱,虽不信任,但可一用。

    他初来太康之时,达官权贵均戏谑调笑,南梁战败送来的质子,自然是人尽可欺,只有郑言是真心待他。

    没有轻视,没有玩弄,就像兄长般,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教他熟悉天启习俗,了解朝堂万物——

    如果没有宋宁远那个冷漠恶心的人便更好了。

    他仍旧记得第一次被言哥好言相待的那个午后,一身玄衣目色冰冷的少年从他身后陡然出现,身法已然与在学中表现有天壤之别,他揪住自己的衣领,冷酷的眼神像在盯着一只蝼蚁:

    “不要靠近言言。他是我的。”

    其后多次。直到他也能按住宋宁远的头颅,双方厮打在一起,他狠狠地咬住宋宁远的手臂,啐出他温热的血来,“他不属于任何人。我也可以要。”

    是日他的秘密也被宋宁远发现。

    无所谓,他是南梁质子,若身有不测,父皇十万兵马,也能叫天启再喝上一壶的。

    饶是宋宁远再恨他,也不敢轻易挑起南梁与天启的战事,这便是他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