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和我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小金吃饱了,正抱着自己的肚子打嗝,我的身份让身为奴仆的小金看上去好像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
“西尔夫人,恕我冒昧。您比一般的柔弱的雌性要坚强多了,您刚刚很勇猛,多谢您赐予的食物。”
小金看着我的目光十分尊敬和崇拜,让我有点哑言,但想起先前糟糕的遭遇,我心里起了个恶趣味。
“正是如此,我比他们更凶残。如果食物不足够我到达交换之地,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你剥皮杀了吃了。”
我开个玩笑,土拨鼠吓得浑身发抖,满脸都是不会真把我杀了吃吧的表情。
“逗你的。”我哈哈大笑两声,冷静下来后,平静地说道:“在我的星球,我是像阿诺斯那样的保卫家园的雄性战士。是个男人。”
“那么,您其实是不愿意做阿诺斯大人的伴侣的是吗?”
“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愿意?”虽然星际之城是个多元的世界,包容万物,但在这之前,我可不好这口。
小金落寞的耷拉下两只耳朵:“虽然大人这样不对,但是我知道阿诺斯大人真的很喜欢你,您是他的伴侣。”
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听。
“吃饱了吧?我们该出发了。”我将剩下的肉带在身上,继续赶路。
小金走在我身后,唠唠叨叨地说:“夫人,您不会回到阿诺斯大人身边了对不对?”
“阿诺斯!阿诺斯!能不能不要再提他了!”我只想忘记他!
我深知经过巴恩斯对我的欺辱,我心底已经无法再对阿诺斯对我的温柔视若无睹了,我能感受到那家伙在我心里的分量一点一点的加重,那个老色魔要是知道,恐怕要高兴地不知所措了,是的,我被阿诺斯对我的情感感化了,他妈的这太糟糕了,我不能再让这种情感继续发展下去了。
小金被我的态度吓得一脸错愕,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心平气和地对土拨鼠温和一点:“到了交换之地,你可以回到他的族群,而我也该离开。”
土拨鼠心情消沉,没再说话,但是很不舍的跟在我身后。
我们跟着阿诺斯留下的标记,走了很长一段路程,忽然,我开始腹痛难忍。
这种痛可不仅仅是吃坏肚子想拉屎那么简单,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奇妙的锥痛。
“夫人?是伤口疼?”小金很紧张地过来扶我。
“不是,是肚子。”
早晨的太阳从地平线缓缓上升,薄薄晨光照的我额头冷汗晶莹。
土拨鼠趴在我肚子上,耳朵贴着肚皮静静听着,忽然笑了起来。
“你不会要说,我有了吧?”
“是的,夫人,您怀上了阿诺斯大人的后代。”
我的后槽牙咔咔咬紧,忍着疼,没说话。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您肚子里的孩子感受不到雄父的气息不安,加上雌父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的。”
真他妈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
我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爬起来歇了一阵子就继续赶路了,挥开了小金要过来搀扶我的双手。
太阳越升越高,沙漠的温度以几何倍数升高,汗液淌在防护服里面,而我却不敢脱掉,反而将寒蚕斗篷罩的更紧了些。
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高处,沙漠正午太阳的毒辣可不是这颗星球的非原住民能忍受的。
尤其再配合上这里裸露的沙漠地形,岩石已经越见稀少,没有任何遮挡物可提供阴凉给我们休息。
身体严重的缺水使得我的喉结不由自主地干咽滑动,喉咙粘膜干涩,吞咽摩擦中,产生刺痛的感觉,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瞳孔在刺眼的紫外线暴晒下缩聚成一点。
极端的气候永远是最难熬的,它会让人忍不住想起心里的温柔乡来,我开始想念地下王庭了。
又路过一处岩石上阿诺斯留下的太阳记号时,土拨鼠一身膘肥的油脂和厚实的皮毛让它热晕在了我身后,小金倒下的时机比我想象得还要快,看来弱小的种族在这片沙漠也并不能顽强的生存下去,我有点明白这个星球地广人稀,物种并不繁荣的原因了。
“夫人……你走吧。”土拨鼠的喘息急促,瞳孔微微的涣散,胡须已经干枯卷起,四肢指甲也被暴晒过后开裂。
我停下脚步,仰头,垂下了无力的手臂,胸腔呼出一口长气,看着头顶天上发亮赤红的圆盘,内心的坚强就快要被恶劣的环境磨垮。
“小金,坚持。”
土拨鼠的眼睛缓慢的移到我的脸上,眼神里是诀别,满脸布满了死亡颓废的气息。
它一身皮毛里的汗液都被烈阳蒸干,深棕色的毛发干燥枯萎,我知道,如果把它扔在这儿,不过多久,所有的血肉都将被晒成枯骨一堆。
我不禁怀念起在王庭小金竖着根呆毛跟在我身后兢兢业业的翻译的日子,怀念它皮毛顺滑油光发亮的可爱样子,还有跟在阿诺斯身后的威风得瑟端着副高贵冷艳表情的狗头军师样儿。
现在却倒霉的跟我沙漠大逃亡,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晒干的,我做不到。
冰冻枪里还有一点能量,我找到一块还算大的岩石,利用冰冻枪切割敲碎下来一块扁平的岩石台面,万幸,攀岩爪还在。
攀岩爪的钢绳十分细且坚固,我用钢爪钻了两个孔洞,串联起岩石床,这足够我用来拉小金。
我简单的做了一个救生担架,将小金搬了上来,又扯下一块自己的寒蚕斗篷,盖在小金身上,背上拖着钢绳,开始一步一步的朝着交换之地的方向前进。
几乎是失去一部分寒蚕斗篷的瞬间,我的双腿暴露在恶毒的紫外线下,隔着这身防护服,衣服下面的皮肤温度急速上升,我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和低估了巴伊亚沙漠的高温环境,看来我的高科技防护服还不如这里土着织出来的蚕丝耐热,我为我之前瞧不起这颗星球的科技反省自己,能在这颗星球生存的生物智慧并不比我们这些星际人低等。
顾不得自己双腿上愈来愈瘙痒疼痛的灼烧感了,我的脚程加快,汗液的急剧流失更让我感到口渴。
水源,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也是我和小金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坚持,还有十公里就能看到阿诺斯标记的交易站了。”
小金已经无法给出任何回应,我知道这句话只是为了安慰安慰我自己,军校训练时负重十公里对我而言并非难事,可现在光石床的重量就够我喝一壶,再加上环境和火辣辣的双腿,我的腿一定磨出了不少的水泡。
“土拨鼠,你该减肥了,回去给我少吃点。”
肩膀上寒蚕斗篷破开了一条缝,隐隐有血迹渗透出来,我知道那是攀岩爪的钢绳磨出来的,但我无暇顾及这样的伤口。
去交换之地的这条路,阿诺斯一定走惯了,现在我只能相信那只大蜘蛛留下的记号没错,希望前面如愿有一个交易站。
事实上,这一路走来的记号都没错。可我的内心还是忍不住情绪复杂起来,不仅是因为没有任何装备依仗在沙漠中孤行的无助,还因为第一个迎来的交易站让我想起了和阿诺斯的第一次照面。
视线所及,皆是金黄的沙砾,偶尔路过一只急行的壁虎,我眼疾手快,用冰冻枪打了下来,迫不及待地割喉放血。
这种时候,鲜血就是水,蚊子腿也是肉。
小金喝了点血,干巴巴的面庞好了些,恢复了点活气。
这只壁虎的个头很小,放干了血也就一碗,被我俩当水袋一样吸干了后,转眼就成了一具风干的尸体,像风滚草一样轻飘飘的被一阵沙风吹出去好远,看着那干巴巴的纸壁虎,我默默放下了吃它肉的心思,背上钢绳继续赶路。
这一点鲜血使我灌了铅的双腿又生出了点续命的力气,只是,越往前,无端从四面八方吹来的沙风险些让我在沙漠中迷了方向。
就像走进了风暴眼中,越来越强劲的沙风将天空都照的昏黄起来,能见度极低。
我将兜帽压低,带上夜视仪当防沙镜。
身后忽然传来虫族的嘶吼怪叫——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熟悉的叫声,是巴恩斯!
难道是跟着我的血腥味儿追来的?不管究竟是什么东西让那黑蜘蛛的叫声里充满滔天怒火,此刻,我只知道逃命!
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背着小金开始夺命狂奔起来,背上的皮肉随着我奔跑的剧烈动作被钢绳割到面目全非。
我们渺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风沙里面,风降低了一些太阳的温度,吹散了我身上的血腥气味;沙掩藏了我们的身形,将我们与身后的世界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