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进。”
来人并未进来。
“小愉,换身衣服跟哥哥一起出去吃饭。最近云安路那边新开了家中餐馆,听助理说评价还不错。刚好我上午在那边谈生意,等哥哥办完事情我们就去吃饭。”
兰璋说完后,转身下楼了。
兰愉换上了哥哥前几天给他买的衬衫。
青绿色衬衫上大片白色花朵,倒不像是哥哥以往的审美。
“哥哥,怎么样,好看吗?”兰愉从楼梯上下来,走到兰璋面前。
兰璋满意地点点头。
他从沙发上坐起身来,落后半步走在兰愉后面。
上半身布满了花儿,可兰璋还是能透过那身衣服,找到身上那朵最美的花,那是一束舒展的兰花。
文身从腰上起,蔓延至后颈,叶子尖从后领口突兀插出。
温热的指尖点了上去。
“衣领乱了,哥哥给你整理一下。”
兰愉保持不动,任他动作。
兰璋把衬衫往前面提,遮住了那一角叶子。
车流如织。
余光中,青年整个人陷进副驾驶中,闭眼浅眠。
七年前。
“老板,您看,这就是今年新收的茶叶。今年雨水足,这些茶叶可好了。”
男人接过锅里新炒的茶叶,闻了闻,“确实不错。”
兰璋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上半身靠着墙,鞋尖碾地上的石子。
日光照在他身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这附近有条河,倒是个解闷的好去处。小河里的鱼又大又肥……小老板你可别笑,虽然我们称这条河为小河,但它可不小,水深不见底呢。”
“老头,走走走,我们快去吧。”兰璋进来把他爹连推带拽地拉了出去。
“你们原路返回,然后把车继续往前开,见到一颗大柏树后,就可以停车下去了。走几步路就能到小河边了。”
阳光温暖,河面金灿灿的。
兰璋兴致勃勃地往前走,隐没在比人还高的野草中。
“老头,快过来!这里有个人!”
兰璋把倒在岸边的人拖了上来。
感受到身下人微弱的鼻息,兰璋重重按他的胸口。
“水按不出来啊,老头。”“快点把人抱上车,送医院去。”
县医院。
“家属,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他的脑CT显示他的头部有瘀血,有一定几率会失忆。咱们医院医疗条件有限,可不敢做这个手术。还是建议您保守治疗。”
兰老爹把医生送到门口,随后打了一通电话。
市中心。
“你躲什么躲,带你出来买衣服呢。不过小愉这么亲近我,哥哥还是很开心的。”
新鲜出炉的弟弟兰愉头戴鸭舌帽,低着头紧挨着哥哥走路。
陌生的青年声称救了落水的自己,好心的父子把自己送到医院,还说要收留他,这让兰愉不胜感激。
可失去记忆让他缺乏安全感。出院后兰璋还把他带到满是人潮的商场,他感到格外不安。
“好了好了,不逛了。你是笨蛋吗,怕就要给哥哥说呀,我又不会吃人。走了走了,回家……还以为带你出来买衣服你会开心一点呢。”兰璋的声音越说越低。
说到底他才18岁,还是个半大少年。
“哥哥带我出来,我很开心。我们去这家店看一看吧。”兰愉握住他的手,埋头进了旁边的店。
店员迎了上来,“两位想要文什么图案?”“啊?”兰愉怯生生地开口。
“给他背上文这个。”兰璋递上手机。
是一束兰花,花瓣是近乎于黑色的深蓝色,是很漂亮的深蓝色。
兰愉惊讶地看向哥哥。
“你背上留下疤痕了,遮一遮总是好些。”
他其实也有自己的小私心。
耳垂白白嫩嫩的,戴耳环还挺好看的。只不过金色太俗了,也不知道谁给他选的。
当他开开心心地为兰愉戴上自己看了三家店才挑中的耳环时,被老爹狠狠骂了一顿,“你这个臭小子,别趁着小愉失忆了就欺负他!”
既然耳环不能戴,长头发被剪了也没得摸,那背上的伤痕总有正当理由处理一下吧。
兰璋在兰愉熟睡后,脱下他的病号服,根据伤痕的走向,亲手画了一束独一无二的兰花。
以我之姓,盖之彼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