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迟迟没有声音，但那愈加粗重的呼吸声根本让人忽略不了。许久，谢景才听到这人开口道：
“你还的完吗？”
“什么？”谢景脱口而出，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人说的话。
“我问你还的完吗？”
“你还的完钱还的完我的人情吗？”
周晋川的声音异常冷静，一句一句逼问着谢景。
“你怎么尽快还？还准备出去卖？”
“周晋川！”谢景低喝出声，眼睛一瞬间红了个透。
“我告诉你谢景”周晋川喉结用力往下一滑，艰难开口：“你没有这个机会”
“有我周晋川在一天，就没有一家AVGV公司敢要你拍，也不会有一家会所敢让你进”
“我要你谢景浑身上下都写着欠我周晋川的人情”
“一分一秒也挣脱不开”
空气异常安静，谢景气的仰起脖子呼吸，浑身都在发抖。
这种感觉很微妙，他气这人的话，却又有些开心这人对他的执着。当然，这些并不足矣掩盖他现在的愤怒。
手机里一时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谁也不愿低头。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周晋川冷静下来准备认错时，谢景啪的一下挂断电话。
这是他的示威，以一种极其幼稚的行为表达自己的愤怒。但这招也确实好使，远在老宅的周晋川一时慌了神，捡起外套就准备出门。
“这么晚去哪儿？等会你爸又要说你”周母端来一盘水果，瞥了眼桌子上空了半瓶的红酒挑眉道。
“妈”周晋川脸上尽显急躁，也没管他妈的劝阻，说着就准备出门。
“多大的人了，成熟点”周母声音带着笑意，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一副洞察一切的模样。
“喜欢谢景？”
闻言周晋川身形一僵，周母撇了下嘴，顿时知道自己猜中了他这只长年龄不长脑袋儿子的心。
“我啊，第一眼看到小谢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他”
周母慢悠悠剥起橘子，周晋川收回搭在门把上的手，喉咙里发出一道轻微的疑问声。
“小谢一看就是苦人家孩子，长相俊俏，入了这行精气神却没丢，骨子里还是看得出有自己的底限。你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接触过不少，但从来没有那天看到小谢那样着急过。”
“而且……”
“我能从小谢身上看到你的影子”
周晋川眼里的疑问加重，周母笑了笑，将橘子递给他这深陷爱情沼泽里的儿子。
“世界上每个人对待爱情的需求是不一样的。有些人一生追求互补，而有些人则一直在寻找同类。他们对同类更加敏感，往往喜欢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最后导致错过。”
“晋川，你和小谢都是这样的人。”
这一段话让周晋川眼里的迷茫更深，许久，他才不确定开口。
“妈，你的意思是……谢景也喜欢我吗？”
或许是喝了酒的原因，周晋川的眼神呆滞了不少，像是回到小时候懵懵懂懂的模样。周母心里蓦地软了下来，对他这个不知情爱的儿子哑然失笑。
“喜不喜欢你感受不到吗？”
“他要是喜欢你，藏不住的”
“他藏得住”周晋川斩钉截铁的说道，随后脸上竟带了些委屈，求助似的开口：“妈，我拿不下他。”
这可怜巴巴的语气让周母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她这快要而立之年的儿子头一次在她面前像个无头苍蝇。半晌，她终究还是笑出了声。
“放心，妈在呢。”
……
“小蝶，哥先出去一趟，你在家要乖知不知道。”谢景摸了摸谢蝶脑袋，眼里不由有些愧疚。
这两天发生的事已经严重证明他其实根本没有做好照顾小蝶的准备。
他要出去工作，就只能把谢蝶丢在家里。一天两天还行，长时间肯定不是办法。但小丫头心思敏感，脸上愣是一点没有表现，只是晚上讲故事时迟迟舍不得入睡。
“好！小蝶等哥哥回家！”
谢蝶脸上扬着笑，谢景勉强牵起嘴角，说了句乖便神色匆匆出了门。
他在网上搜了些资料，像他这种情况可以办理外来务工人员的证明，让谢蝶先上个幼儿园。
虽然谢蝶早就过了幼儿园的年纪，但她没有学籍，也没去过学校，目前看来也只有幼儿园最适合她，特别是将她放在学校他才安心。
“你这资料不全，先去居委会开个证明，还有暂住证”窗口的工作人员语气有些不耐烦，谢景连忙从包里掏出两张纸递过去，“已经办好了，您看看”
“办好了不知道早点拿出来”工作人员白了谢景一眼，一边跟着同事闲聊一边慢吞吞的办着证件，期间甚至消失了半个小时。谢景坐在窗口前，后面的人不停发出不耐烦的啧啧声，嘟嘟囔囔嫌他办的事太麻烦。
“在这签个字”
窗口前啪的丢出一张纸，谢景连忙握住笔签了上去，脸上终于漏出了笑。
“我这就是办好了吗？回头周边的幼儿园我这边是可以申请......”
“我这边只是办理外来务工子弟的登记”工作人员拖长尾音，斜着眼看着谢景，一脸嫌弃。
“办好了就出去，别耽误后面的人”
“是啊！挡在窗口干嘛呢！碍了大家多长时间啊！”
后面排队的人开始起哄起来，谢景没再多问，对着工作人员点了下头，一边将证明折进包里一边加快脚步出了门。
但事实表明让谢蝶念上书并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谢景找了周围好几家幼儿园，要么嫌弃谢蝶年龄大了，要么就是因为她动过手术。最后跑了一天，谢景饿的坐在花坛旁咕咚咕咚喝完一瓶水。
要不找个家教？
谢景皱着眉，掏出手机看了下银行卡的余额——40994。这还是王云前两天打了个3w过来才凑到的数，远不够他的开销和还债。
不过王云倒是说了片子上线会再给他点提成，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周晋川有没有参与，但谢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人不是觉得他还不上钱吗？那他就拿完提成跑路。
他不准备要脸了。
想到这谢景心情顿时轻松不少，在外面炒了盘杂菜，准备回家热几个馒头和小蝶凑合一顿。只不过刚到小区门口，他就看到那隐约熟悉的背影。
“伯母？”
谢景轻声开口，面前站着笔直的女人慢慢转回身，脸上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依旧看得出带着笑意。
“小谢，我今天想来看看小蝶，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谢景红着脸连忙摆手，顿了一秒后郑重弯腰道：“阿姨，那天是我语气重了。”
周母望着面前板正的年轻人，笑着摘下墨镜，随后伸出手轻扶起谢景的肩，“陪我走走？”
谢景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
“小谢今年多大了？”周母笑着打开话题，谢景轻声回答：“23了”
“这么小？”周母脸上有些震惊，而后立马又恢复笑容，“晋川今年快要30了”
谢景脚步一顿，直到周母回头看了眼他才连忙跟上。
“30岁都没谈过恋爱的男人你知道是什么样的吗？”周母笑着问道，谢景眨了下眼，轻轻摇了摇头。
“要么是那里不行要么是脑子有问题”
“你觉得晋川是因为什么？”
这个答案呼之欲出，谢景飞快眨了两下眼，面对周母的揶揄，选择了沉默。
“晋川啊，就是这行做久了，从来不缺那方面的需求，导致对感情什么的知晓的晚。不懂怎么处理自己情绪，也不喜欢那种把控不了的感觉。当兵的，你懂的。”
周母闭上眼，轻抬了下下巴，一副“你懂的”的模样。谢景侧过脸，顿时低笑出声。
“他看不出来你心思，我看的出来。”
周母脸上挂着笑，慢悠悠睁开眼道：“小谢，你喜欢晋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