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火焰如藤蔓般攀爬上树梢，枝干被烧得弯曲干裂，像是地狱里伸出的干瘦的枯手，时不时还有爆响传出。
火海里有一道身影走近，那人手指灵活的翻转着手中的火机，漫步走来，他摘掉鸭舌帽，那张脸，赫然便是末世的戴安本人，说不上有多好看，只能算是清秀。
他离得越来越近，猛地站定在两米外不动，脸上标准的微笑消失，突然一脸肃杀，气势凌厉，眼睛也从黑色变成了深红，像是撕下人皮的恶鬼，签下了契约条款，献祭上灵魂。
他似乎很痛苦，理智和感情在纠缠，眼睛时而一下红一下黑，他好像知道自己不该生气，努力的想要在情绪失控就前强行占据身体的主导，而“我”像个旁观者，意识飘忽像是随时都会湮灭，所有的行为都陌生的不像话。
我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脑中一片混乱，头疼到炸裂。
红眼的他异常冷漠，见到的一切都如若死物，“我”仿佛能闻到暴戾的信息素气味儿，他无声的张嘴，从他的口型中清晰的传递着三个字。
“醒过来。”
戴安“噌”地一下从床上弹起，床单和被套都被冷汗浸湿，留下大片汗渍。
我怎么会做这种梦？头好疼。
戴安按住突突直跳地太阳穴，轻轻摩挲着曾经子弹贯穿过的地方，想着要不要去做个检查？总觉得哪里不对。
自从重新掌握了异能后，虽然还没用过，但时常能感应到，也随时随地都能拿出来溜溜，除了雷系异能，那玩意需要充电才能使用，这个世界用的亚能源，比电能和光能更高一层次的合成能源，所以，戴安目前能动用的其实只有空间系异能，要用精神系异能的话，还没发挥多久估计他就得痛晕过去。
总感觉还缺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
算了，该想起来的东西，总会有机会，就与上次去买烟一样，多亏了那家小店，不然我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也不会得知前世的异能也跟着来到这边了。
但.....如果要做检查的话，肯定不能去帝都医院，这具身体不正常，记忆里也从来没有去过医院，伯爵的城堡里，甚至有一套完整的医疗设备与专业的私人医生。
乔林伯爵肯定知道“他”的怪异，却从来没有告知过一星半点，记忆里更是找不到相关信息，甚至每次深思都脑仁疼到险些晕厥，指不定，乔林就是造成一切的元凶呢？如果是亲生的父亲我倒不会这么想，他只是个养父而已。
一个几乎不怎么管自己的养父，他的动机是什么？
大胆猜测一下，肯定跟这个叫卡尔斯的有关系吧，要是能找到相关信息就好了，哪怕只有一张照片也行。
戴安虽然不怎么主动用精神系异能，但被动倒是玩得出神入化，实在是很方便，他只需要看到对方的眼睛，就能大致感受到对方的一部分想法，这是独属于精神系异能者的感知强化，以及某些时刻的特殊觉察。
和平历1059年12月24日17:19PM
戴安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中途将车停在商场的悬浮车库，上了诊所准备的车，换了身车里备好的衣服。
驱车赶往星际站，登陆前来接待的诊所专用星舰，前往霍森德星——他们口中的旧世界遗留物。
这是他在星网上看到的一家保密性很好的私虫诊所，只要付的钱够多就能进行会诊，不用担心资料外泄，联系了诊所后连浏览记录都会删除，据说很多星际名虫都是这家诊所的客户。
看着窗外星云变换，时不时的光子迁跃让星点连成无数彩色直线，戴安却无暇欣赏。
他在想，为什么没有八岁以前的记忆，甚至乔林伯爵的脸都时常模糊不清，就好像，“我”在害怕，在竭力避免想起这些。
在经过两天休息后，戴安现在能够动用部分精神异能，不会像之前轻微动用一点就产生眩晕感。
他精神系异能——操纵，只不过控制的对象变成了这具身体。
在末世的时候很少用到，到底丧尸是失去精神的物种，对他们不需要操纵，只需要毁灭。
略微催动异能时，感到它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似乎是一种进化，暂时不得而知。
戴安用空间异能把周围封锁隔绝，无论他做什么，外面都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看见他坐在沙发椅上一动不动的眺望星际。
窗口外迁跃完毕，浩瀚无垠的宇宙漆黑一片，那些星点无比遥远，隔着亿兆光年彼此呼唤，不知名材质的窗户倒映着戴安的脸。
他才清晰的认知到，即使有着记忆，他们也并不是同一个人，镜面里陌生的俊美面孔，上挑的眼尾，修剪到过分精致的头发，他与之对视，原来连说出口的声音也是陌生的。
头又开始疼了，从早上到下午下班，间歇性的有人凿脑瓜，这可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疼痛，当然，虫族也不能。
“乔林·福伊尔跟你是什么关系？”
镜中人背负着星空，封存的记忆快速闪现，无法精确捕捉，像是在逃避被回想，仿佛一旦知晓，就会陷入无比恐惧的真相沼泽里。
“我必须知道，告诉我。”
精神力交织成大网，将它捕获，那是一个上锁的盒子，想来是一种掩埋记忆的手段。
“打开的条件？”
这时随着话语落下，脑海调出一段第一视角影像，额头上的触须伸出，是进一步的敏锐探知。
那是一间很昏暗的地下室，几乎没有光照，视线下移，手脚都被柔韧的布料束缚着吊在半空，门外有脚步声逼近。
虫族在黑暗中能凭借微弱光线视物，如此清晰的看到，那复古的旋钮式门把手转动。
“戴安啊，我的孩子，你成年了，也快要死去了。”声音随着乔林伯爵的开门而涌入，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笑着，开口说出来的话无比冰冷。
“真是失败品呢。”
紧接着，他手上凝聚着一团精神力球，伸手靠近“我”的眼前，“我”挣扎着视线摇摆，嘴里戴着的东西使“我”只能发出呜咽声。
我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情绪汹涌澎湃，是悲伤吗？
眼前一片金光，画面黑暗，再度来到那个盒子前，太阳穴上的脉络都要跳出，牙关节死咬，青筋暴起，要不了多久就将达到极限，他的精神力还无法使用到这个程度，已经濒临临界点。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开口的话有些颤抖：“基因实验。”
盒子略微松动，并未开启，答案不完全，还差些东西。
今天是无法看到真相了，戴安闭上双眼，触须乖巧的陷入皮层里。
回想起“操纵”时，乔林的那双苍老的眼睛，敏锐的觉察到里面带有着强烈的思念，不是对“他”，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其他人。
他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强制透支的后遗症，必须尽早解决，如果早知道唤醒深埋的记忆后会头疼，那我还不如简单的活着，这是虫能忍受的痛苦吗？！痛！太痛了！
“尊敬的客户，即将到达霍森德星，请做好着陆准备，检查随身物件。”
星舰上播报着即将到站提示，整个舱内只有他和侍者两只虫。
戴安冷着脸将汗水擦去，戴上奇特材质的涂抹面具，将他整张脸变成了另一副模样，跟随侍者上了悬浮车。
恍惚间戴安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什么全息电影。
这是像银翼杀手里的赛博朋克城市，到处挂着高级的能源灯牌，蓝紫主色调的光交相辉映，巨大的全息影像广告，在毫无感情的金属高楼间穿梭，往下看去，街上的虫都身着斗篷，或者帽兜将容颜遮住，戴安忍不住幻想起他们身上的义肢或者电子虫眼。
他临行前没有带光脑，将它从耳后的芯片槽里取出，只身前往这座，令他感到亲切又神秘的“夜之城”。
他看见巨型的全息影像走在街道上，看样子是服装广告，就是那张脸属实是戴安意料之外。
只见沃森穿着奇特泛着光泽的金属材质衣物，半遮着私密部位，裸露一双修长笔直的腿，棕色的卷发配上他慵懒的眼神，行走间闲适而优雅，像是在逛后花园的纨绔贵族，这副模样，很是容易遐想些淫靡的事后光景。
直到戴安所乘坐的悬浮车，穿过他的腹部，泛起一阵光晕后，消失在令人迷醉的夜色里。
戴安不是没想过，沃森是伯爵派来监视他的，从刚才用异能得知部分真相后，他就开始思考了。
因为他本该死去，20岁寿命期限，就在他刚穿来的那天，戴安·卡尔斯死去的那天。
可他还活的好好的，乔林只是个伯爵而已，他的上面还有侯爵、公爵，基因实验是他能够插手的吗？还是说他只是个推到前台的幌子？那自己的身份信息是怎么掩盖的？
帝国的法律是明令禁止私自做活体基因实验的，更别说他这种，都已经长大到成年的实验体，这背后是否涉及了各路权贵也不得而知。
首先就要找到一个能做这项实验的地方，看来今后的日子不可能太平静了。
戴安想着，走进地下入口，扫描了特质身份卡进入这家连名字都没有的私虫诊所。
他并不担心会被噶腰子之类的，毕竟他觉得雄虫的腰子也不值三个亿的终身会员贷款。
这家诊所特开的私虫账户，不愧是顶尖的保密性，而且只有雄虫有资格申请贷款和终身会员。
还款方式非常的奇葩，就是献身，十次就能还完三亿贷款，本来是九次，多出来的是利息。
戴安有些踌躇与烦躁，脑子乱糟糟的，一堆头绪还没理清，又欠下一屁股债，这该死的破事，穿成一个普通虫子不好吗？
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戴安渐渐冷静下来，打量着面前这位明显也经过伪装的虫。
“接下来会进行抽血和各项检查，跟普通医院体检没什么区别，当然我们的报告是旧时代纸质的，会保留一份在诊所。”
医生的语调轻佻，他也在打量着戴安。
“我们还会做信息素和精神力的检查，亲爱的终身客户，你是S级的雄虫吧。”他的语调有点像在调情，“你的信息素很特别。”
“A级，不是S级。”戴安还没被这个世界的雌虫撩过，不由得觉得有趣道：“希望你等会做检查的时候别腿软。”
“这个信息素居然不是S级？”医生不置可否的怂怂肩，那张伪装过的平凡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做完检查就知道了。”
经过一系列检查，花了两个小时，戴安穿着诊所的镂空检察服，翻看着手中的检查报告，眉头紧皱。
“真是神奇！你这个基因序列，太奇怪了！我还是头一次见，简直就是造物主鬼斧神工的艺术品！可惜了，我用权限查过你以前的报告，跟这个完全无法进行比对，一看就是伪造过的。”听着医生的话，看着他激动的拿着报告来回踱步，戴安点头，说实话，里面的内容大多都看不懂，只能在一边听着，“对了，你的信息素确实达到了S级，不过是最近进阶的，但似乎进阶不完全。”
“你现在能虫化吗？快给我看看！”医生兴奋的走到戴安面前。
戴安有些犹豫，思索后脱掉身上的衣服，控制着伸出触角，皮肤显现流光婉转的蓝色虫纹，并没有张开鸟翼。
医生忍不住摸上了他的胸膛，带着手套的指腹摩挲着虫纹。
戴安略感不适的退后一步避开，他没想到虫化后这么敏感。
“这样的虫纹我还是第一次见！对了，你没有翅膀吗？不可能啊，报告上显示细胞核里有兽族鸟类的基因。”
医生絮絮叨叨的绕着戴安转，伸手摸上他的脊背，冰凉的触感令他一哆嗦，但还是忍住了没有把翅膀放出来。
“真美啊，太漂亮了！”医生说着，握住了戴安软着的性器，是的，诊所的检察服是件条纹长衣，脱掉后戴安就是全裸的，即便没脱掉，背后一大片空出，像极了什么情色cospy服装。
医生一会揉捏性器，一会抓一下囊袋，甚至环住戴安的腰双手掐了一下他的屁股。
“......”
“医生，你这样，我是会忍不住的。”忍不住把你打死，戴安心里腹诽。
“没关系，我穿了隔离服，这面具也有隔离作用，你的信息素影响不了我。”医生一边说着，手上动作没停，摸上了戴安薄薄一层的胸肌，还拧了一下缨红的乳粒。
“......”
戴安强忍着才没把面前这虫一脚踹开。
“你现在能硬吗？”医生意犹未尽的低头观察着戴安的脸，他比戴安高了整整一个头。
“没有能让我硬的条件。”戴安语气平静，仰头直视着那双眼睛，“如果医生你摘下伪装，说不定可以。”
医生黑色的眼眸里含着笑意，说出来的话让戴安想给他一拳。
“你先摘伪装，我考虑考虑。”
“医生你要是成为我的还贷献身对象的话，我也考虑考虑。”
听着他的话，医生动作一顿，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可行性。
“医生真是特别的军雌，我好歹是个A级，哦不，伪S级，怎么说你都不会亏的。”戴安一点都不急，收起虫化往椅子上一坐，臀部紧贴上的凉意，令他身体一颤，随后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看报告，漫不经心的问了他很在意的问题：“对了，为什么我会进阶失败？是精神力方面有什么异常吗？”
“这你就问对了！你的精神力星璇进阶时膨胀失败，边缘碎散了很多，看样子之前应该更加残缺才对。”医生挠了挠头，翻开几张纸，仔细查看后惊讶的继续说着，“现在被修复了一部分，最大的两块已经合上了。”
他指着图片上的地方，那处星璇有过粘合的痕迹，中间还有着一丝裂痕。
“你是通过什么方式修复的？不可思议啊！一般你这样的早就成植物虫了，现在居然能正常跟我讲话！太厉害了！”医生热情的挤在戴安身边，一直往他头上瞟，好像这样就能看见他的脑子似的。
“呵。”戴安轻笑一声，没透露出丝毫有效信息。
“好！我决定了！”医生突然的大叫吓戴安一跳，整只虫都离他远了一点。
“你的十次归我了。”医生一脸严肃的绕到办公桌前，“你的报告我还需要仔细查看，结果会在隔天告知你，你只需要在家等通知就行了，到时我会派车去接你。”
戴安点头拿起门口的衣服穿好，开门离去。
他相信医生已经推断出了星璇是怎么修复的，因此才会说出这番话。
又拖了一只虫入局，如果成功策反沃森的话，不知道接下来他的父亲，是不是会派实验室那边的人过来接触呢？
亦或者，直接强制将他遣返，关在隐秘的实验室里做着对比和检测。
他在伯爵城堡里检测的真正的体检报告，肯定在父亲的手上吧。
特兰斯回到家中脱掉上衣，打了一针溶解剂，脸上的伪装消融，亚麻的头发逐渐褪色。
他甩了甩灰蓝色的头发，身体陷进沙发里，冰蓝色的双眸中神采奕奕，如上帝按照完美比例雕刻的脸上满是兴奋。
私虫诊所都是一对一的诊治，这家诊所是也是他们家族的产业，昨天看到预约提示就来了兴趣，A级雄虫，这不得好好检查？
他翻开皮包从中抽出厚厚一叠纸张，是戴安的检查报告，他决定熬夜仔细观摩。
“基因合成体，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莱茵研究院？
当然，戴安虽然基因方面特异，但身体上并不需要接受治疗，主要还是关于精神方面。
想到这，特兰斯快速在脑中模拟了几套治疗方案，一一推算后定下最终结果。
“哎呀！亏了亏了，简直赔了亚雌又折军雌！”他气恼的习惯性挠头。
戴安的状况根本不可能交给别的虫治疗，只能他亲自上阵，毕竟光是涉及基因实验这一块，泄露出去他得被全星际通缉。
他起身走向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旧时代遗留下来的城市。
巨大的星球泛着淡淡粉光悬挂在天空，这里是遗留之城，自那颗白矮星熄灭后，从此没有白天。
脑中浮现那副带着薄肌的光裸躯体，特兰斯舔舔唇。
“他说的对，好像.....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