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错觉1
昼夜共鸣2304
1.
只要身处城市的高楼,就总能在夜晚看到马路川流不息的车灯,红黄交替,路灯不灭,商场大屏循环播放的广告和霓虹灯交替辉映,方镇明站在写字楼高透防爆玻璃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这样的景象在他五六岁的时候已经刻印,他不奢望能在这样的高度看到什么别样的风景,只要同等的繁华,也意味着不会出现差错。
此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他接起了桌面上的电话,“喂?”
助理沈应阳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听出来他那边好像有小孩的哭声,“老板,我刚接到方姨的电话,说您弟弟下星期六从大学回来住两天,已经在北环店订了房吃晚饭,只不过行程上安排您是要去M市同规划局谈酒店分店的,要如何安排?”
“我妈怎么会给你打电话?那我肯定是去谈分店,不过……”手里把弄着的签字笔掉了下来,方镇明又重新拿起,往桌面敲了敲,继续说,“志前有没有说几点到?他们想几点开始晚餐?”
“她说还是希望您早点到,6点30就上菜。”
“好,那你告诉她,赶不及过去了,他们吃吧,记账就行。”
挂掉电话后,方镇明坐在了皮质沙发上,揉了揉额头。
他并非懒得处理这段兄弟关系,只是太棘手了。两人年龄相差有6年,小时候关系很好,但是他在国内读完了小学就被安排出国一直读书,偶尔回来也只是短暂的停留,平日也只是鸡毛蒜皮的电子信息来往,后来自己硕士毕业,回家之后就接手了家里的天合酒店集团,弟弟又上了大学,经常出去玩,甚少回家。
志前现在过得怎样了?他很好奇,他想起上次见面的时候见到弟弟又打了一个耳洞;但是没到特别好奇那个地步,毕竟平时按照父母的吩咐也有派人留意他的近况,知道他钱款的动向,也就够了。
又一个电话打来,不过这次是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镇明,怎么,生意可以让其他股东去谈,志前愿意回来一趟,你就不乐意见见他?”这电话是他妈妈打过来的,见助理劝不动,竟然亲自打电话过来,“还有,我还请了莉莉,你们仨从小就一块玩,志前见得多,但你就好久没见人家了,就当做叙叙旧,给个面子妈妈吧?”
“应阳不是都说了吗?见谁都一样,看生意谈到什么时候,我不会做没担保的事情。”
“唉,那,别说莉莉了,你弟弟是很想见你的,之前每次回来,你都去了外地出差,这次恰好你还在S市,所以妈也希望你来。”
男士摇了摇扔在沙发上的烟盒,开了免提就把手机放到沙发上,从西装内口袋掏出了打火机,点燃烟草,眯起了眼睛,“他想见我?”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也快大学毕业了,向你讨经验也好,问你社会上的事情也罢,你是当哥的,告诉他也无妨。”
“行,我知道了。”
烟草焚烧,烟雾入喉,方镇明再把白烟吐出去。到这个阶段无非是实习报告之类的玩意,走个流程,告诉人事部就好。不过也有可能是借钱呢,最近手下告诉他,弟弟买了一台机车,价钱可不便宜,要搞到手也不容易。
他盖掉了电话,又继续站在玻璃前,遥望着远方延伸的光芒,他的心情如同眼前的视野,朦胧又微妙。
在床上醒来的时候,只不过是早上六点。
方镇明自己也发现了,这段时间睡得不好。开分店的事情他张罗了很久,正巧M市准备开发海滩旅游业,附近的空地正在竞投酒店、商业步行街、出海码头等等的配套旅游设施,况且这次分店方案讨论会还约到了区政局和海滩所在村镇的干部们,如果能投资成功,不出几年就能大赚一笔。
不过,这件事他自己也有些没把握。若是真的有心谈,为什么不直接约来S市天合集团的酒店,而是去M市别的酒店谈,多半对方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诚意有多少,而不是真的就看准了交给他们。
管家见他又起得这么早,也忍不住问他身体怎样,有没有想要吃的早餐,她好去准备。
他挥挥手,明显还没有胃口,走到阳台的太阳椅上坐着。最近的天气阴雨连绵,早晨起来雾气浓密,住在S市南边的别墅区,都是定期有人打理绿化树植的,但最近有雨,绿化工人有一段时间都没有来了。凉风吹动了他还未打理的头发,他披了一件睡袍在身上,坐着坐着又觉得有些睡意了。
直到一杯热水和一份药放到面前,方镇明才恍惚过来,发现眼前的雾气已经散去一些,房屋之间的马路也踏上了去上班去上学的行人,沈应阳又是准时地来到他家报告工作,帮他准备好了餐前胃药,拿着平板站在他身旁。
“老板早上好。”沈应阳调整了一下太阳伞的角度,确保晨曦不会影响老板的心情。
“早,应阳。”
“等会九点过去仁福路店视察、用餐,之后就没有别的安排了。”
“下午的话,帮我约吕先生,之前跟他聊天说起过他九月都有空,我跟他谈谈用品供应的事情,价钱我得继续压下来。”
“好。”见方镇明喝了一口水,然后把餐前胃药吃进去,呼了一口气,沈应阳接过他的水杯,继续说道,“老板,我建议你还是多休息一下,别太累了。”
沈应阳已经是他的第三个助理,只不过工资开得高,每一个助理都不好意思明说,接触多了就会发现方镇明总是以工作逃避亲朋关系的社交。方镇明自己也知道大家爱叫他工作狂,他从国外读完硕士回来,接下家里集团的时候是26岁,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年,尽管比起他的父辈已经转亏为盈,但是集团里还是有不信任他的人,这个年轻的董事长自然要再给那帮股东一些证明。
“怎么你也嫌我给的活多?”他笑了笑,站了起来,往房间走去,“忙完这一段时间,我会放你假的,你不是想跟老婆去旅游吗,机票我给你办了。”
“不不我没说活多!谢谢老板……”沈应阳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房门关上了,老板应该是去换衣服了,于是他快步下楼吩咐管家可以开始做早餐了。
2.
星期六。
“我们对这一次跨市合作真的很有诚意,想必对M市的税收和经济发展也有不少贡献,而且能交给我们做,周边码头和步行街的开发,我们也可以投资一笔。”
“市镇规划不仅是要批一块地给你们,还要同村民们商量,开发一条路,能够顺延下去,方老板,你的提议很好,就是规划图方面我们能否再谈谈……”
虽阴雨连绵,方镇明依然做到了提前到达生意场,并且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交给了沈应阳。沈助理看到他手机一直不停的来电,心里慌得很,但也没好意思出声,方镇明有多重视这一单生意,他是最清楚的那个。
他又低头看了一下手表,显示时间是6点45分,这时M市的领导说话了,提议一边吃再一边继续聊,便迁移到会议室楼上的饭店续谈。在去洗手间的时候,沈助理才找到机会把手机递给方镇明,提醒他是时候去赴宴了。西装革履的人摇了摇头,抽了张纸擦了擦手,连手机都没接过去,把纸团扔进了厕所造型夸张的垃圾桶里,留下一点水梳理头发,回答他:“等会儿会喝酒,你得帮我开车。”
沈应阳自知难办,所以他也不隐瞒,直接告诉他的上司:“老板,多少还是交代一声比较好,方姨都打到我这里了。”
“哎,早说,怎么还打给你了。”方镇明又将手机接了回来,留了一个语音,“妈,我现在得陪饭,如果志前真的有事找我,你让他明天来我家。”然后又把手机递了回去,“应阳,算了,如果到了八点半我们还在谈,你就先回家,帮我叫个代驾就行。”
“不不,老板,我老婆那边不要紧。”
“别较劲,我身边唯一一个正常人就是你了,我不能破坏你的生活。”他最后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挥了挥手走出厕所,问了一句服务生房间在几楼,便阔步向前。
大概九点多的时候,几个干部站起来说要走,其他领导也决定散席。方镇明虽然也喝了不少,醉意上头,但还能保持着基本的礼仪,把人一一送走后,才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掏出烟盒来抽。
他挥了挥手,无人应答,才发现沈应阳已经被自己叫回家了,吐了几口烟后,他又从烟盒里拿出一张名片,上面是常用代驾的电话。虽然难以确认这次谈话是否有进展,不过能听出来这次酒店建设有第二方、甚至第三方在竞标,天合集团给出的五星级酒店建设方案,在出价上就没有优势,拿下是有难度的。
这时,一通电话打进他的手机,显示的竟然是自己弟弟打来的。
“志前……?”
“哥,在M市呢?”对面的声音轻佻又松弛,完全不像一个刚从紧张的亲戚关系的晚宴中离开的人,“哎,我有事跟你谈,可想你了!我来载你回家?”
“你不是去吃饭了吗?你从那边过来要半个小时多吧……”
“嘻嘻,哥,我告诉你个秘密!”对面的声音变得神秘,“我没去吃饭呢!现在在高速,你告诉我你在哪,我立刻来找你!”
虽然方镇明猜过生性自由的弟弟有可能晚到,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去,这也太不像话了,按照平时大家对他的宠爱,他应该非常听话地出席才对。
“哥?你说话呀?”
服务员进来收拾餐桌,看见方镇明还在房间里,问他有什么需要,他摇摇头,说了声抱歉,便收拾手头的文件走了出去。既然明天也要见面,那不如现在把话说完算了,他回复道,“……我在青平区的枫丽酒店,就是靠近万鼎山那边的。”
电话刚盖掉,还没缓过神来,这时又一个电话打来,竟然是沈应阳的。
助理好像泄了气一样,“不好了老板,我刚才送客,跟南湾领导的女助理聊了一会儿,她说,今天来枫丽酒店跟我们谈生意,其实是想暗示我们枫丽是这次竞标方之一,他们是M市的本地酒店品牌,没理由会让给像天合这样的外市酒店集团。”
“南湾要打造成高质量旅游景区项目,不配有一个高等档次的酒店吗?”方镇明又点燃了一支烟,原本只是想正正经经谈完这桩生意,没想到可能还是要走些旁门左道,“所以他们想要更多的好处,对吗?那个女助理有告诉你想要多少吗?”
“她让我们继续保持联络。”对面传来了一些喇叭声,“毕竟他们给的是四星级酒店的方案,再加上征地这件事,比我们的预算少了两百万,我们确实没有成本的优势,但是我们的服务是没问题的,所以,还得再谈,还能再谈。”
“哦,那不难办。”不过抽了几口,烟灰便掉落几许,方镇明意识到自己心情的急躁与不爽,但是没必要较一时的劲,“行,应阳,你先休息。”
电话,他其实很想把电话扔下楼,当面能说清楚的事情非要憋在肚子里,各怀鬼胎,导致事情毫无效率可言。他并没有很缺钱,家里也没有急着用钱的事情,只不过他养着一个大集团,所有的人力资源和水电食物,一旦停止运作,一大堆事情就会追着自己跑,与其到那个时候无法补救,不如还是先扛下来。
恍惚了一会儿,方镇明走出了酒店大门,在停车花园的一个花坛边站着,解开了束缚在身上的西装纽扣。现在是夏秋交际,风正好帮他解酒,也吹干了阴雨的天,只是脑袋里的事情,风没办法解决。
不过安安静静站着被风吹也挺好的,平时也没有人敢像风一样驳斥自己,就算头发和服装凌乱了也无所谓,人一出生的时候也都是光秃秃的,谈不上干净,所以整洁也不是什么天性,只是后天养成的习惯。
志前什么时候到?短暂的独处让他回忆起过去和弟弟相处的时光,当时他是很期待成为哥哥的,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他都想陪那个小孩一起长大,想为那个小孩遮风挡雨。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中身为哥哥还有很多事情要操心,例如家族的生意,忙着自己的长大,也没能来得及相互说些心底话。他很期待弟弟能够变成一个值得依靠的人,就算没能在家族生意上大放异彩,起码要当一个态度端正、敢于承担的人。
他发现自己沉溺在了晚风的遐想里,直到几阵喇叭声把自己叫醒,他抬头望了望,发现那是自己几年前就没开过的放在父母家车库的白色宝马,驾驶座坐着一个染了黄色头发的小子,正笑着朝他挥手,那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弟弟。
“好久不见,志前,这么快就过来了?”副驾驶的车门被拉开,方镇明坐了进去,上一次见他,头发都还是黑色的,虽然看他发的朋友圈动态有提过要染发,不过今天看到染了的效果,也确实适合他的脸,总之,还能认出来。
“哥,好久不见!”方志前穿着一身牛仔外套和破洞的工装裤,笑嘻嘻地看了一眼方镇明,“你喝啥了,怎么就不能开车了?我就没听说你喝醉过!”
但是方镇明闻到了对方身上也有一股酒味,他半信半疑地凑了过去,拉了拉对方的领子,“你喝了?”
“嘿嘿,对啊!嗨,一点点洋酒而已,”方志前依旧一脸笑意,得意地抖了抖腿,一些刘海被窗外的风吹到了眼睛上,“你放心,我又开得不快,从高速下来都没人抓我,别怕别怕,我送你回家!”
但哥哥不是这样想的,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了心头,方镇明二话不说把安全带解开,下了车,然后走去驾驶位,将车熄火,去给方志前解开安全带,拉起他出车厢。
“哎!哥,干嘛呢,去哪里?”
“上去,睡一晚再走。”对方的语气明显是有些生气和失望,甚至都懒得回头看他,“逃了聚餐,还酒后上路,志前,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见车钥匙被哥哥拿走,方志前很不爽地甩开了他的手,站在原地,双手插兜,“哥,我本来不是很想回来的,一回来就要听他们说教,真的很烦,所以我现在也不想听你说我哪里做得不对!”
空荡荡的停车场只剩下几辆车,方镇明招呼了一个保安过来,吩咐他帮忙把车停好位置,然后转过身,走向弟弟面前,“所以你说要见我,是什么事情?”
“借我钱。”弟弟也毫不隐晦,直白地告诉他,“我在学校那边撞车了,擦到别人的奔驰,不多,就三万。”
“人有事没?爸妈给你的钱呢?”
“人没事!只不过我上了大学之后他们都没怎么给我钱了。”方志前耷拉着脑袋,踢了一脚路边的碎石,风也吹起他的头发,“我那些同学都有门路,带我认识了不少富婆,给我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哎,女人就是这样,只要有新的男人,没感觉了就把我扔了!”
“问我拿钱的也都是像你这样的,”方镇明把手揣进裤袋,重新走进酒店大堂,看见这样一事无成的亲生弟弟,他感到心里有一个地方突然塌了,出现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空洞,连同刚才一些期待,一同消失在黑洞里,“要么卖身,要么卖命,你选吧。”
“什么?开什么玩笑?”方志前瞪大了眼睛,一丝红晕闪过了脸颊,赶紧把脸别了过去“我是你弟弟,跟那些人不一样,你直接给我就好了!我一定会还的!”
哥哥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弟弟,表情沉重,“……你是喝多了,还是知道些事情?”
“……好吧,没错,我就是知道!”见自己说漏嘴,方志前也不多犹豫,干脆直接面对,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道,“这都是李哥跟我讲的,其实你也约炮嘛,咱俩没啥不一样,外面没人知道,不过我都知道!”
方镇明斜眼看了他一下,但不见他的表情泛起波澜,只是继续和经理对话登记。
“哥,借给我呗,我一定还!”弟弟也掏出身份证递给登记台的经理,“你借我钱,我肯定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对方不答应也不拒绝,接过服务员给的房卡,送上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后,拉着方志前就走。
电梯门开了,角落正有一对情侣在热吻,女生见到两人进来,有些害羞,但是同行的男士仍然把她摁在角落亲吻,方镇明却面无表情地拉着方志前进去,反而惹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哇,哥,你不会等下一趟电梯吗?”
摁完楼层后,方镇明陷入了沉思,方志前说的“李哥”是他之前的助理李洋,因为被自己发现了有赌博的嗜好,于是将他辞掉了,避免后患。不过,没想到李洋会把他的隐私告诉自己的弟弟,这件事违背了合同,甚至可以对簿公堂。他很烦,也很恼,什么事情都堆在了这个时候,谈分店的事情进展甚微,弟弟的不争气,还有曾经手下的背叛,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胃抽痛了一下,他拧了拧眉毛,然后看向方志前。
“李洋是吗,我记得了。”他开口了,语气冰冷,“我会找人解决他。”
走廊里响起了皮鞋和运动鞋交替的脚步声,两人急促地行走着,方志前有些慌张,他没见过自己哥哥这么严肃冷酷的样子,也担心李洋会不会因此遭罪,不禁有些后悔来到了这里,“哥,别那么在意,我随口说说而已,我又不是真的会说出去。你,你不借给我就算了,我走就是,把钥匙给我,我把车开回去!”
“我不会让你回去的,你要是死在半路上,给我麻烦更大。”
“什么?别咒我啊,谁惹你了啊!喂!”他的手被拉得很紧,甚至有些红痕,来到了房间还不肯撒手,他直接一个下跪服软,“唉!算了,让我走吧!我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的,你放开我吧!”
被推上床的时候,方志前终于知道大事不妙了,方镇明把腰间的皮带和脖子上的领带先后解开,将他扭在床上,绑住他的手。“操操操……疼啊!别抓我!”一个踉跄,方志前慌得扑在了地上,他还想逃走,方镇明立刻蹲下来抓住了他的脚踝,重新将他扔在了床上。
方镇明把西装外套脱掉,挂在衣架子上,撑在床上慢慢靠近方志前,他能感到自己的内心有些兴奋,但分不清是酒精还是愤怒,或者都有,并且夹杂着,冲动,“你付出了劳动,我才会给你钱,这不是挺好的吗?”
被挤到了床头的方志前连忙别过脸去,只是对方的呼吸越来越近,一阵古木陈香和高档香烟混合的味道逐渐爬到了他的鼻腔,他闭上了眼睛,不敢对视,“不是,哥,你这……你要是太久没做了,我下楼给你找个小姐好不好?”
“……好像是你6岁的时候,你去拔牙,记不记得?”
“啊?”
“那时候我还没去英国读书,你说你怕,非要我带你去医院。然后,拔完了,你说很痛,还要我陪着你,才觉得好一点。”哥哥的身体仍在往前,量身定做的服饰能够看到他上衣衬衫和西装裤之间的吊带扣,“但是你不知道,为了陪你,我甚至错过了开学典礼,换了航班。
“不过你不用知道,这些事情你都不需要知道,我们都没告诉你。
“你想想,你从小到大都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孩,有什么苦你是吃过的呢?
“但是你今天回来,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我很失望。”
什么?方志前听到这里都有些恍惚了,他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已经被哥哥吸干抽净,只剩下一些床被消毒剂的味道。
事实确实如此,身为弟弟,甚至可以说是家族同辈人里最小的那个孩子,不管是父母还是亲戚,都对自己爱护有加,学业都被安排好,坏事都不会留档案,只要给家里人卖嘴乖,所有一切都是呼之即来,他已经习惯了被爱包围的感觉。
那哥哥呢?长大后他关心自己最少,联系自己也不算多,怎么他今晚突然这样……
“哥,别说这些,你也喝多了,还是早点睡吧!”
“钱我可以借给你,要还我的话,给我操一次算一千块,怎样?”方镇明把弟弟的运动鞋脱下来,扔到一边去,然后是裤子,再到内裤,将方志前死死地摁在床上,屁股直翘翘地扬在面前。
“什么?”还未等弟弟拒绝,对方的下体已经隔着那一层西装布料,在他的肛穴附近磨蹭,他被反手扣在床上,动弹不得,双腿也被对方压住了,脑袋快要被蒙得喘不过气,染成黄色的头发也被拽出了几根,弟弟发出了极为小声的怒骂,“你他妈疯了吗?怎么硬得这么快?我、我是问你借钱,你不借就算了!别动我啊!我是你弟弟啊!”
方镇明发现刚才心中那个莫名的洞,好像被一些快感填满了,他扬起下巴,用低视的角度看着他的弟弟,“那你去跟爸妈说,说我不愿意给你钱,说我连自己弟弟都搞,反正,有钱的是我,比某个还敢去借贷的人好得多。”
越来越强烈的硬感席卷了方志前的感官,哥哥是不是做过了些什么?难道调查过自己了吗?他感到一阵不适,胸口堵满了羞耻感,既然撕破了脸那就没必要再给对方礼貌了。“方镇明!你他妈快给我滚开!”他艰难地翻过半张脸,愤愤地骂道。
哥哥没理他,从床头找到了一支笔,包上了一些湿纸巾,就往他的肛穴指去,一点一点地朝他的深处搅动,身下人发出了悲鸣,连连喊疼。
“操!疼啊!你聋了吗?没听到还是没听懂……唔呃!”已经无路可退了,方志前的手仍然被绑着,没有办法挣扎,在转扭之间,他发现自己也逐渐起反应了,好像是签字笔捅到了他敏感的地方。
床单很快被溅了一些水,惶恐之间方志前发现自己被吓到尿了一些,原来刚才的不是射精的感觉,他连忙将脸埋进枕头里,感觉又丢脸又恶心。但方镇明没有留时间给他思考犹豫,又捅进去了几根手指不停地搅动,惹得他不停地打颤,夹着自己的阴茎屡屡叫苦。
方镇明见弟弟好像还没能接受这个谈判条件,不过他已经厌烦了,起码在这个房间里,两个人都是酒精入腹,换做是其他关系,早就把床摇得天翻地覆。他拉开了裤链,勃起的阴茎从内裤弹出,对着穴口继续试探。
“不要……别、别插进来!”一些不难发现的哭声从床头传来,方志前依然难以接受今晚的节外生枝,他用大腿遮住自己的羞赧,要是被哥哥发现自己也起了反应,这场没有爱情的游戏就更多了必须进行下去的理由。
虽然通过李洋知道方镇明会去约炮,而且是男女通吃,可是,可是为什么哥哥对这样自己竟然也会勃起吗?不是对自己失望吗?不是讨厌这样的自己吗?方志前看着哥哥依旧冷漠的双眼,心中泛过一阵陌生,他猜不透这段兄弟关系对哥哥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甚至有些后悔过去的放肆。
但是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会有后悔药吃,方镇明这样警告过他的弟弟,将自己的性器艰难地送进去了干涩又苦闷的穴道里,先是铃口,再是龟头,一点一点地入侵他的世界,在经历过多年的陌生后,哥哥这样强行地将自己拽到身边。然后是身下人的喊疼,半根阴茎才被吞吃进去,方镇明退了点身子,好像知道改变一个人没有那么容易,但没有什么是他想做却又做不到的。热度与热度之间的摩擦愈来愈快,产生了更多的刺痛,一个叫骂,一个沉默,方志前努力地哭喊着,仿佛能够有人来拯救他一样。
“疼啊!哥!我真的!受不了了!好难受,呜呜!”
一双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头发,咬了一口他的耳朵,耳桥带来共振传入他的耳蜗,然后含住他挂着耳钉的耳垂,仿佛要把这些金属零件通通撕咬下来,弟弟清晰地感受这个在他耳边的声音带着许多不爽,“你要怎么打扮,我都没意见,我反而挺喜欢你染成这样的,但是性格,怎么就染成路边的垃圾那样!你不是废物!好吗?”
“哥,我求求你……求你快拔出来,呜呜,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小时候,你这样就算了,为什么现在长大了,你仍然可以肆无忌惮到这个地步?”
小时候,方志前突然想起小时候等哥哥放学,一起去买糖葫芦和烤红薯的画面,哥哥会把沾上糖浆比较少的山楂吃掉,他说他更喜欢吃酸的。但是现在再想想,哥哥是不是撒谎了,烤红薯也是,为什么他只要小块的不要大块的,以为他是为了能在吃晚饭的时候多吃点,能够被父母夸奖,现在想来小块的红薯又干又瘪,最好吃的还在自己手里。
后来,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即便那样,每年回来还是会给自己带很多零食,甚至连口味变了,他都一清二楚。由此他确信哥哥是爱自己的,但是他理解的那些是亲情,当方志前第一次谈上恋爱之后,他就分得清爱情和亲情了。他甚至回想起那个发短信告诉哥哥自己谈了个女朋友的夜晚,哥哥说他长大了,要好好珍惜对方;告诉哥哥分手后的那个早晨,哥哥安慰他下一个更好,人生要向前看。
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他忍到了现在,才说自己是一文不值的废物?
对方依旧不停地抽插着自己的下体,还举起他的大腿咬了很多口,还仿佛特地咬在了他裤子破洞的地方,射出来的精液也被对方糊在了胸口还有腹间,他才想起来方镇明甚至都没有戴套,就这样硬生生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方志前一时间也不知道回应什么好,那些心安理得在自己的脑子翻滚,他很疼,不停地哭着,他多么希望今晚也是个谎言,因为过去哥哥怎样骗自己都好,一定要是对自己好,但是他无法面对今晚的状况,哥哥伤害了他,将自己当成了泄欲对象。
但如果方镇明只是因为自己不争气而想要发泄,那就认了吧,兄弟间的矛盾可以打架也可以吵架,做爱是谁想出来的?不过自己确实是窝囊啊。
方志前也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难道哥哥最近工作不顺心?趁着对方喘息的空隙,他顺势用鼻子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嘴唇,直勾勾地看着方镇明,对方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呼吸放缓了,血丝爬上了眼球,方志前仿佛从中看到一丝对他的可怜。
见对方好像发现自己分了神,他又继续用阴茎顶着身下人的屁股,又重新开始抽插起来,夹缝中流出来的一些白色的浊液,他又用手指抿了抿,给塞了回去。
“唔啊……疼……呜呜……哥,我疼……”面对哥哥仍旧不依不饶的掠夺,方志前忍不住哽咽了,眼泪夺眶而出,嚎哭起来,“别操了,哥,好难受,我,我要死了……”
精液再一次喷涌而出,水光倾泻,承受不住突然入侵的身体将水也一同排出,湿掉了一大片床单,一双手把他从床上揪起,一路滴答的水蔓延,方志前被拖着身体扔进了厕所,但是方镇明依然没有解开他手上的领带,整个人被甩到了浴室的洗漱台上。
哥哥再一次抓起了他的头发,将他的侧脸摁在镜子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钱包里就剩下九百块,在外面没有实习,又不回家工作,你怎么还贷款?还借那么多钱买了一台机车?你已经快要毕业了,还有多少时间给你钓女人?”
“你……你真的都知道?”方志前瞪大了眼睛,他一直在求饶,刚才脑子里的回忆又被揉碎了,原本就不怎么清晰,记不住那时候彼此的表情,现在更觉得身体也被敲碎,滚了一地。
“我只是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晚饭的事,别逼我去查。”
他瞥了一眼方镇明撑在他下体附近的粗物,要是再不说,说不定得在浴室被操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好,好,我说。”即便是这样,对方还是没有想把抬着自己脑袋的手松开,方志前只好认怂,“今晚的饭没那么简单……妈不是约了莉姐吗,是想让我们都见一面,相亲啥的……”
方镇明松开了一点力气,却只能看出来他脸上的不爽,“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怎么不去?你又没有忙到去不了的程度!”
“我见她又不少,我对她没感觉!而且,我初中同学知道我回来了也找我喝酒啊,我当然去喝!”弟弟依旧在据理力争,“你不是也没去吗?操,别只会骂我啊?”
突然,一股力气将他抬起,方志前失去重心往前扑倒,一只手又抬起了他的大腿,没想到对方将他撑在墙上继续插入,他艰难地用着一条腿控制平衡,对方只顾着一边操他的屁股,一边用手给他自慰,被尿液浸过的阴茎又重新勃起,方志前望着自己被揉得通红的下体和腹间,羞耻得想往地遁走。
“呜呜呜……啊、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他再也承受不住自己哥哥的冲动,双腿却无力抵抗,痛苦继续催他落泪,结果方镇明再往他的穴道里捅进一根手指,刺痛感令他大声尖叫,“唔呃、你他妈去死……别插我了、好痛啊!!”
一阵快感席卷了他的大脑,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将呜咽吞进嘴里。这种感觉太不妙了,刚才被捅到的位置,好像是所谓的敏感点,使得他发出了一声违心的喘息,腹部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讨厌还露出这么色情的表情?”方镇明看了他一眼,弟弟立刻低下头躲开对方的目光,他咬着自己的下唇,噫呜声从嘴角被挤出来。他讨厌这样的生理反应,暴露出了自己的弱点,但是面对哥哥的变本加厉,他的体内仍然为冲撞流出许多液体,一点一点地流到了穴口附近,那股刺刺痛痛的感觉,毫无疑问是被撕裂了一些伤口。
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双眼浸满了泪水,想着昔日两人偶尔发送的问候,回去是应该把这些垃圾都删掉。删掉,短信可以删掉,那自己呢?在哥哥眼中自己也是垃圾,是不是,死掉了就好了。
他看见了哥哥从自己体内抽出来的阴茎,黏满了白色的精液,对方也开始喘气,从他的身体里获得了至上的快感,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方志前发现自己再也承受不住了,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也在不止地泄水。他想起以往跟女人做爱的时候,她们的身体轻盈柔软,如今哥哥毫无征兆地用这种相似的行径,把自己也变成了女人,明明身为男人,却变成了被更高级的男性权力轻易解构的玩物。
一想到这里,方志前感觉一种崩溃和悲伤的情绪在自己脑中蔓延,一心只想往墙上的玻璃撞去,他想这样闭上眼睛晕过去,然后一个毫无感情,却又好似百感交集的吻,就这样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血液的味道弥漫在空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方志前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房间里,身上也换了一套睡衣,身边居然有闹钟,已经是中午12点。
他坐起来,一阵腰酸背痛袭来,原来昨晚发生的事情不是假的。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明明昨晚有撞向玻璃镜,怎么什么伤口都没有?不过他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被关起来的现实,立刻跑下床去开门,发现房门是锁着的,他着急地敲门,“有人吗?有人吗?”
见没有人回应,他又跑去窗口边往下看,看见那台白色的宝马,才想起来这里是方镇明的家,自从回国后他一直住在这里。方志前郁闷地瘫坐在地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撩起睡衣看着自己身上的咬痕,一阵莫名的羞耻在他的脑子里翻滚。
一阵敲门声过后,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份好像有饭菜的盒子,还有一杯水,他将东西放在桌子后,看见方志前站在窗边:“小少爷?你睡了好久,还好吗?吃饭啦!”见到是个熟人开的门,方志前立刻冲上去,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扑到对方的脚下,“阳哥!别走啊!把我放出去吧好不好?”
沈应阳赶紧把他扶起来,也一脸委屈,“不行啊,老板吩咐过我今天就负责看好你的!不让你出去,什么工作都没给我安排呢,你还是先休息一下!他会给电话你的!”
“什么?他就把我晾在这里?”
沈应阳指了指桌面的饭盒,继续说道,“老板说这是你爱吃的,下面还有老板给你的东西,你先看看!我继续去忙了!”
关门声响起,他又连忙爬到桌子那边,拿开饭盒底下一看,是一张欠条和银行账单,他揉了揉眼睛怕没看清,方镇明竟然还清了他买机车的贷款,还列了一张三万块欠条,上面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盖的的手指印。他又去床上翻了翻,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上面确实收到了贷款还款的短信,还有他撞了的那台奔驰车主发来的催促。
这时,方镇明也打了个电话进来,弟弟抖了一下身子,手机掉到了被子上,又急急忙忙捡起来,“喂……”
“应阳不是说你醒了吗,这么晚才接电话。”
“你……!”接通电话那一刻他就后悔了,方镇明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正常,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为什么把我关着?还擅自给我签了欠条?”
对面传来了好像抽烟的声音,直接避开了他的提问,“志前,今晚我会再请周莉一家来吃饭,晚上6点我会来接你过去。”
“别打岔,我问你欠条的事情!我都说了我不借了!”
“你还是太年轻了,没有想过有失信这种东西是吗?”方镇明顿了顿,“你甚至都没有看清楚贷款机构的资质和条款,超过多少天就会被载入失信,会对你的将来有影响。”
“……切。”
双方都陷入了安静之中,筷子被唰的一下插进鸡扒里,方志前现在虽然很饿,但是心情特别差,他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清哥哥,又不想再跟电话里的人多废话。
“昨晚我挺满意的,就是比我想象中难插一点,怎么,都没有有钱的同性恋看上你吗?”
方志前愣了愣,涨红了脸骂过去:“去死,关你屁事啊!你他妈还好意思说?你昨晚疯了!我是你弟弟啊!你操我?你……”
“那又怎样?你又不会怀孕。”云淡风轻的声音继续传来,“当然,你还可以选择到酒店里当个经理练习一下,贷款加利息加上你蹭了别人的车,又不到二十万而已,我实习期给你开八千块一个月,怎样?够多了吧?你很快就能还掉,要是……”
“要是什么?”
“要是还干净了,你又缺零花钱了,把屁股伸过来,我给你。”
“操!想都别想!!”
方志前一把盖掉了电话,把手机扔到床上,抱着脑袋打滚,“疯了疯了……”他仰起头就是一顿尖叫,“操你大爷的!方镇明……你他妈脑子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