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回廊外,正从拐角处端着托盘缓步走过来的侍女见他从寝殿里出来,赶忙快步跟了上去,关切着询问道:“您可是病了?需要奴婢到宫中帮您去传太医过来吗?”
“生病?你听谁说的。”
楚淮瑾表面上神情淡淡的看着那名侍女,身体却微微紧绷着,下意识地抬手又将自己的衣领给拉拢了些。
虽然明知自己身上并未留下多少明显的痕迹,却还是有些担心会被旁人看出些什么来。
“咦,您没生病吗?”
侍女有些疑惑的扬了扬自己手上的托盘,举着上头那碗梅子色的汤药困惑道:“那步使司又为何要专门熬了药让奴婢端给您,还叮嘱奴婢说一定要看着您喝下去……”
侍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小皇子的面色却越来越红了。
估计心里已经大概猜到这是什么药了。
忍不住微红着脸,直接抢过了托盘上那碗温度适宜的药,语气听上去却格外的冰冷:“他人呢?”
侍女摇头道:“奴婢不知,应该是去倒药渣了吧。”
“对了,殿下……昨日陪您一块儿出去的世子爷和几位公子,今日一大早便过来登门拜访了。”
“奴婢怕您当时还未醒便并未通传,如今人还在前厅旁边的杏园里等着呢,您可要见一见?”
“是吗?”
楚淮瑾不轻不重的淡淡应了一声,脸上毫无波澜,让人看不出喜怒。但说出来的话,却无端端透着一股像是在冷笑般的寒意。
“那便让他们继续等着吧。”
“是。”
侍女赶忙低下了头,连说话都变得小心了几分。
她隐约能感觉到,外头那些人似乎得罪了五殿下。当即便不敢再提了,一心只想着在被殃及池鱼之前先桃之夭夭。却也还没忘了,来之前被交待的事情。
便只能硬着头皮,又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了一句:“殿下……那这药?”
“我等会儿会喝的。”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家主子在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似乎总是透着一股莫名的慌乱。
只可惜还没等她看清,对方便已经端着药缩回到了殿里。
而且关门的速度飞快,几乎是将门给砸合上的!
屋内。
小皇子垂头看着自己手上那碗闻上去表示一股酸味儿的汤药,脸红的像是在滴血。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药应当是那狗奴才从府外医馆处弄回来的避子汤。
算那人还有几分良心,亲自盯着煮好了之后,又将药渣给处理干净了,没让旁人察觉出什么来……
娇生惯养的小殿下向来不爱喝药,但怀孕和喝药哪个更痛苦一些,却也还是能分清的。
犹豫片刻后,他便举起手上的汤药,紧皱着眉头全部咽了下去!
那药闻上去酸酸的,看着也像是梅子汤一样。但喝下去却仍是苦的,苦得他脸都绿了。
喝完药之后,楚淮瑾心情更发不好了。面色难看的抬手紧捂着唇,想到殿后浴池边上的水缸里弄些泉水来漱口。
可等他再次来到那儿之后,却发现刚才还自己给弄得一团乱的浴池,此刻就已经被人给收拾整理好了。就连池子里那些飘散着大片白浊精液的水,也被人给打扫、更换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样。
能悄无声息到这份上的人,也就只有那个暗卫了。
那也就是说,很可能自己前脚才赤裸着身子,浑身湿漉漉的披着衣服从浴池里出来。那个狗奴才后脚便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开始打扫这里。
还将池子里那些他好不容易才从穴里抠出来的东西,都给看的清清楚楚。
说不准就连他在浴池里自慰的时候,那人就正藏在某个角落里偷听呢……
“那个变态!”
小皇子面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红的,心里很是别扭。沉默片刻后,又忍不住暗骂着低声嘀咕了一句:“成天跟个鬼似的,烦死了……”
只可惜,这句别扭又可爱的抱怨暗卫并没能听见。
当时从殿内出来后,步杀很是落寞的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五皇子府去了外头的医馆。
甚至连自己身上的伤都未曾来得及看,便浑浑噩噩地拿着避子汤从医馆内离开了。
回去熬上了药,就又偷偷回到寝殿内收拾残局。
因为害怕殿下沐浴完之后看到他会生气,所以也没敢多留。
只到小厨房将熬好的汤药给了一名皇后娘娘亲自拨到府中的婢女,叮嘱对方一定要看着殿下喝下去,方才又潜回到了浴池后门处。
确认里头没有任何动静,才敢翻墙进去打扫。
很是体贴的做完这一切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准备回屋去换掉自己穿着的这身衣服,再处理一下下身处被鞭子打伤的痕迹……
然而在路过杏园处,听见里头传来的那些动静时,暗卫却忍不住紧皱着眉头驻足在了园门口。
五皇子府的前厅处,有一片专门布置了假山流水的杏园。
里头种的却不是寻常杏花,而是从宫里头专门移植过来的银杏树。这树春夏开花,秋日结果,等近冬了便落下大片大片金色的落叶。
因为生长缓慢,又最少需要二十年以上才能结果,所以又叫公孙树。
寓意公辈种植,孙辈收获。
步杀记得,殿下似乎极喜欢这些银杏。
喜欢看它春夏时开出的花,喜欢赏它初冬时落下的叶。年幼时,还曾在宫中让他到树上摘了那银杏树上的果子下来,泡在水里头问他可像是银子雕琢而成的。
他还记得当时在入水的那一刻,那果子顿时就变了一种模样。
暗卫没读过多少书,只觉得这树可比什么桂花树、梅花树、海棠树要吉利多了。又是金、又是银的,这才配得上他金枝玉叶的殿下。
而对方在开府后,又专门让人从宫中将这些树给移植过来,自然也是对它们极为喜爱的。
可现在,坐在园中庭园里的那些人却在那儿一边肆意笑着,一边随手折着殿下前些日子才刚刚亲手种下的小树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