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再也不会 > 的阶梯(遗精//兄弟爱)
    人们只要活着,就注定逃不开欲望的牢笼。被爱的欲望,爱人的欲望,占有的欲望,夺取的欲望,反抗的欲望,叛逃的欲望。一直到死,人类都是欲望的奴隶。其他动物也终身受欲望驱使,但人与其最根本的区别在于:人类更虚伪。为了让欲望变得正当,他们掩饰对欲望的渴求,在行动前为它加上无数层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在局外人眼中,最终仍旧臣服于欲望的他们,和野兽无异。

    吴晨枫骑在吴凌皓身上,上下起伏的频率就像浮在海面上的被泡烂的木板,在灯光下发散出劣质光泽的假发遮挡住他的脸,让人看不清表情,手指深深嵌进对方的皮肤,还未干透的红色指甲油渗进吴凌皓身体里。而吴凌皓对发生的这一切没有一点实感,他想要触碰吴晨枫,却动弹不得。在隐秘的恐惧中,他听到天花板传来漏水的声音,且越来越急促,简直就像在室内聆听了一场雨。突然间,吴晨枫的身体变成了正在融化的肉块,浓稠的血水顺着土崩瓦解的身体缓缓流下,吴凌皓再也无法忍受。

    “啊——”

    挣扎着醒来,睡衣已经汗湿了大半,与此同时,下体有种难以言说的闷热感。拉开裤子,浓稠的精液散发出刺鼻的腥味。吴凌皓懊恼地下床,打开与房间相通的浴室门,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篮里,又迟疑地盯着洗衣篮看了一会儿,最后单独把内裤拣了出来。

    水槽里的水一点一点地漫上来,白浊扩散,浮在水面上,映出吴凌皓藏在内心深处的羞耻。白天的时候来打扫的阿姨会把脏衣服收走,但他不想被人从衣物里窥见他肮脏龌龊的梦——想着弟弟和自己做爱的梦。

    第一次遗精是在初二,那一年吴凌皓的个子就像河边的芦苇一样疯长,所以遗精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此后遗精的频率维持在每个月一两次,吴凌皓也从来没有将这与情欲挂钩。青春期的性别意识崛起得很快,不久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只对男人有反应,当然,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父亲是一个大男子主义很重的人,他没必要自讨苦吃。

    在人际交往上出色的敏锐度让他在社交方面如鱼得水,照顾别人的情绪和展现阳光开朗的一面是受欢迎的法则,吴凌皓深谙此道,但你没办法说他本人和他在外的形象不相符,如果说和他同在学生会的江宇涛是用开朗随和来伪装自己的麻木不仁,那么吴凌皓就是那种磊落到让人心生阴翳的人。

    当然,每个人心里都有块见不得人的角落,吴凌皓的那里只装得下一个人。

    “好,我们来看这一小题,谁来帮我分析一下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吴凌皓马上举起了手,大家都习惯了他在生物课上的积极劲,这种机会一般都礼让给他。

    “首先要判断显隐性,三号和四号不患病但生下来的孩子患病,即‘无中生有为隐性’……”

    一通流利的作答后,陈日华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回到黑板写演算过程,吴凌皓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有些雀跃。

    这一切被吴晨枫看在眼里,他很快就觉察出这其中的端倪。他昨天差点就和吴凌皓做了,如果不是因为吴凌皓像个胆小鬼一样推开他又提起裤子跑了出去。吴晨枫其实不喜欢做爱,每次出去卖,那些老头都粗暴得要死,结束得又快,痛感要远远大于快感。但是只要能把吴凌皓拉下水,玷污他高高在上的品格,其他倒也没什么。反正都是做,和谁做都没差。

    “这题涉及的知识点我们还没学到,但是我简单给你们讲一下……”陈日华还没来得及讲完,下课铃就敲响了。

    “啊,来不及了,那下节课再讲。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三班半数的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倒了下去,剩下一半的人看起来也是萎靡不振,陈日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啊,真是,我的课就这么好睡?还有,姚雨希,你又在我课上睡觉!"

    “啊?下课了?”已经睡了大半节课的姚雨希睡眼惺忪地抬起头。

    “没办法嘛老师,早上第一节课真的很要命,和你没关系。”吴凌皓走近挽尊道。

    陈日华点点头,拿起水杯,临走前对吴凌皓说:"你待会把练习册收一下,抱到办公室给我改。"

    “好。”在目送陈日华离开前,吴凌皓一直站在教室门口。

    回过头的时候,目光恰好和吴晨枫暗藏讽刺的眼神对上,吴凌皓一下变得无所适从。

    “让一下。”吴晨枫冷冰冰地抛下这句话就端着水杯出去打水了。只剩下吴凌皓留在原地思绪凌乱。

    虽然刚才被陈日华叫醒了,但姚雨希仍睡得意犹未尽,半梦半醒之际,耳边不断传来手指关节敲击桌面的声音。

    姚雨希抬着鬼气森森的眼皮向上看去,是徐尧那张老气的脸。

    还没等她再趴下去,徐尧就急不可耐地把她叫出去。

    “你不觉得怪怪的吗?他们哥俩的关系好像和吴晨枫说的不太一样啊。”

    姚雨希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地说:“啊,你的感觉是对的,大眼仔大概不装了,现在应该没你的事了。”

    “等等,我有点听不明白你的意思。”徐尧把两条长势凌乱的眉毛拧在一起。

    "我的意思是,大眼仔确实对我们撒谎,吴凌皓应该没有霸凌他,不过,他为什么陷害吴凌皓,我还不清楚。但是我也懒得追究了,总之你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

    “喂,别把我说得那么虚伪……”

    姚雨希看向他的眼神有种看破不说破之感:"骗姐们可以,别把你自己也骗了。"随后又化作轻松的样子,“不爱多管闲事的人不一定长寿,但一定会少了很多烦心事,但就怕有些人,没有金刚钻还爱揽瓷器活。”

    “什么瓷器活?什么金刚钻?”唐舜堇不知道从哪个疙瘩跑了出来,“好啊你们,天天背着我开小会是吧。”

    姚雨希笑笑:“徐尧说他最近长了第三个乳头,所以向博学多闻的我请教怎么回事,我和他说这是人类的返祖现象,他很快就要退化成森林古猿。”

    “啊~好可怜~”唐舜堇眼中满是怜悯。

    “橙子头你够了啊——”

    姚雨希勾住唐舜堇的脖子,拉着她往回走:“上节课生物笔记借我抄一下。”

    “都叫你不要睡了嘛,日华上课的时候瞪你好几次了。”

    “下次不睡了。”

    “你还没保证下下次不睡哦。”

    ……

    徐尧看到此情此景,觉得自己多余得好笑。他有时候很讨厌姚雨希这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但他也明白,就是因为这样,她才那么值得依靠。但徐尧也讨厌被人耍,所以他打算自己去问个清楚。

    “为什么骗我?”徐尧自我感觉语气很平静。

    吴晨枫听得出来他在不爽,手上收拾书包的动作依旧没有慢下来,他觉得很累,不想再辩解什么。如果那天和徐尧说的话有什么真心的成分的话,那大概是他“总是做傻事”。

    “好歹把话说完吧。”徐尧抓住吴晨枫的手腕,不放他走。徐尧虽然没比吴晨枫高多少,但是上半身很壮,手臂很有劲,吴晨枫挣脱不了,索性不动了。

    “说实话,我没有生气,看到你身上的那些伤,谁都没办法生气的吧。我只是搞不通你为什么骗我,还用阿皓来骗我,他真的是你哥吗?”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传来吴凌皓略显急促的声音,他在办公室整理完资料回到教室看到只剩下这两个人,有些许不祥的预感。

    徐尧识相地放手,话锋一转:“来接你弟弟回家吗?晨枫说在等你哦。”徐尧脑补起姚雨希欠揍的语气,像模像样地学了起来。

    “啊,小枫你已经告诉他了吗?”吴凌皓的反应变得纯良起来。

    “白痴。”吴晨枫心想。

    回家的路上,吴晨枫坐在吴凌皓的后座上,吴凌皓像个闷棍子一样不说话,吴晨枫就是瞧不上他这副样子。“干嘛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昨天晚上没骨头一样被我口的人是你吧。”

    吴凌皓没想到他会提这茬,手差点扶不误稳车把。“说,说什么呢。”

    “明明就是嘛,全身上下只有鸡巴是硬的,我看你被舔得很爽啊,射了那么多……”

    “所以你想怎么样!”吴晨枫轻浮的语气挑起了吴凌皓心中的怒火,他不禁联想到吴晨枫每次出去援交的时候是否也这样熟稔地对别人抛出这些不知廉耻的话。

    吴晨枫有些被吴凌皓突变的语气吓到,但还是顽固地还嘴:“难道不是吗?装什么,该勃起的时候不还是会勃起,完事之后又马上装正人君子。”

    吴凌皓突然把车停下了,停在了没有什么人经过的,被林立的树所遮掩的街道上。四周安静得只剩虫鸣和吴凌皓沉重得像是在深思熟虑的呼吸声。沉默许久,吴凌皓开口:“我有喜欢的人。”

    “那关我什么事。”吴晨枫局促地扣着指尖。

    “我不可能一边想着喜欢的人一边和别人做那种事,况且那个人还是我弟弟。昨天的事是个意外,我们都不要再提了。”

    吴晨枫在这一瞬间假设了自己接下来的无数种反应,他很想发狂一样地把吴凌皓揍一顿,但吴凌皓的体格比自己壮硕太多,所以他只敢在想象里把他大卸八块;他也想现在马上下车,至少这样显得硬气一点,但他最后还是要和吴凌皓回同一个家,这样的话他的硬气便彻底失去意义;他甚至感到了下半身微微的勃起,他觉得自己今晚应该什么也不顾地去和那些老头做到痛得下不了床,不对,这样还不够,他还想要被抚摸,被亲吻,他现在就想要被吴凌皓按在地上侵犯。

    脑中闪过太多的想法,但都是一些疯狂的妄想,还没想好最好的应答,嘴唇就已经蠢蠢欲动:“你为什么,不愿意放弃我?”晃神的一刹那,本能不受控制地释放。

    吴凌皓沉默许久,缓缓开口:“因为我是你哥,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我没有理由放弃你。”

    吴凌皓说的是真心话,但又不止这些,他没办法告诉吴晨枫,他在知道了弟弟的存在之后,天天都骑着车去吴晨枫当时的学校打转,看着吴晨枫瘦弱的的背影被夕阳拖出长影,一路在后方跟着的吴凌皓感受到了些许温情,那时候他的母亲已经住院许久,父亲却成日不回家,默默陪伴着弟弟归家的日子是他最轻松的时光。

    但这一切很快又轻易地终结。

    有一天吴凌皓在学校门口怎么也等不到吴晨枫出来,他便骑着自行车在学校附近漫无目的地转悠,在经过学校的斜后门的时候,他听见了一阵嘈杂的嬉笑,这里平时都没什么学生来,好奇心驱使着吴凌皓透过略微开裂的门板探视里面的情况,接下来看到的场景则是他后来持续一辈子的隐痛:他看到吴晨枫被揍得鼻青脸肿,身上一丝不挂,四周围着几个光屁股的男生,挺立的阴茎在他的后庭进进出出,嘴上骂着“娘炮”“孤儿”来羞辱他。吴凌皓模仿着成人的语调隔着被上锁的大门喊了起来,说自己已经报警了,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里面那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听到“警察”两个字马上一哄而散,只剩下被蹂躏过的吴晨枫躺在原地。吴凌皓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冲进学校找到吴晨枫,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告诉他这只是一场噩梦。但事实是,他一边骑着车一边止不住地干呕,涕泗横流地求保安放他进去,等他赶到那里,吴晨枫早已不见了踪影。

    由于悔恨和愧疚,吴凌皓没敢再去见吴晨枫。几周之后,再见到吴晨枫,是看见他陪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进了宾馆。吴凌皓意识到自己错得太多了,如果他再不做出什么行动,他就会永远失去这个弟弟。那是一个傍晚,夕阳像血一样,吴凌皓不顾一切地蹬着车,吸入的冷空气在体内扩散,使喉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开门的是吴晨枫的姨妈,她看到陌生的面孔,正准备关门,吴凌皓张口便直奔主题:"你愿不愿意把侄子交给他爸爸?"

    姨妈当然求之不得,这些年来为了供吴晨枫吃喝拉撒和上学消耗了她积蓄了大半生的精力和钱款,吴亮国愿意把他接走那是再好不过,吴凌皓拿出当年他父亲为吴晨枫办理的户口本,并简单地告诉姨妈一些简单的诉讼流程,让她把这些复述给吴亮国,按照吴凌皓所说的,姨妈终于把吴晨枫这颗皮球踢出门框。吴亮国大概也想不到,最先绊了自己一脚的是自己的儿子。他也的确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好半推半就地接受了。半推半就是吴亮国一向的作风,不管是找情人,或者是生私生子,还是给妻子签放弃治疗的协议。

    吴晨枫办理完转学手续来和自己同住的时候,纵使吴凌皓心中翻江倒海,他也不能将这些连同过往的任何事物再和吴晨枫提起,那些残酷的过往就像永不结痂的伤口,只能敷上麻痹感知的药膏来粉饰太平。如果吴晨枫不想面对,那他就守着这些秘密一辈子,就像是一种赎罪,一种忏悔。

    阳光躲进了云层,这个世界所有的喧嚣都被藏进了树丛里。吴晨枫听到吴凌皓的回答后,目光飘向远方,眼底是藏不住的失望:“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