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艺店内，周凌欢攥着手机，等着它给一点反应。
半晌，他对着店的另一端招了招手，把王大宇喊来身边。
“咋了老板？”
“王裕有没有和你说过家里的事情？”周凌欢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王大宇挠挠头道：“我听霄霄说，他爸现在还在ICU没出来。”
“王裕怎么样？”
“你不知道？”王大宇面露疑惑，你们不是在处对象吗？！
“……我就是怕他身上担子太重，不肯告诉我全部。”周凌欢掩饰着尴尬，遂又追问，“他最近没和你们说过点什么？”
“连你都不知道他的近况，那我肯定不知道了。”王大宇摇摇头，转而问，“为什么哥最近都不来店里？我好久没碰到他了。”
“他最近不爱来。”周凌欢搪塞他，接着让他继续去工作。
微信信息半点没更新，要不是他把王裕置顶，现在他的头像都沉底了。这几天里，周凌欢几次三番想要拍响王裕家门，质问他到底怎么了，可一想到王裕妈妈也在家，他就放弃了，因为此前王裕并不想让他和家里人见面，假若他这么做，再把王裕激怒就不妙了。另外上次他跑到医院找到他时，王裕显然感到惊恐。
周凌欢想得烦躁，仿佛被困在没有出口的迷宫里，走哪条路都会撞墙。
落地玻璃外坐着的背影颓丧，王大宇见他还在外头呆坐，鬼鬼祟祟躲到卫生间接听电话。
“大叔，你确定你没看走眼？！”王大宇低声问道，心虚地半捂着扬声器，“我哥不可能……”
话未说完，那边的王大凯打断道：“是你给我钱帮你看着的啊，怎么还不信我呢——那绝对是他。”
“有没有清晰点的照片？”
“唉你小子。”王大凯看在他之前免了他女儿一次玩泥巴的钱的份上，耐着性子道，“你要不信的话，你就今晚来‘艳遇’酒吧找我，今晚十一点之前啊，过时不候。”
“行。”
断了通话，王大宇又一次点开图片，放大照片中间的男人。这人披着很薄的灰蓝色风衣，内衬是一件白色蕾丝圆领长袖，是透视装，他挽着不认识的人，大腿被对方捏在掌心，可他笑容灿烂地喂人喝酒。
夜店灯光昏暗，又红又蓝的光束扫到不同人脸上，可这人的眉眼被拍得算清楚，王大宇不得不承认，这真的太像王裕了。
尽管如此，他依然要亲自去见证。
实在是很难相信，家里引以为豪的表哥根本不存在。
今晚八点下班，他和另一个人换了班，负责打烊。
锁好店后，他徒步到酒吧街，一眼便被那家华丽的酒吧吸引，门外迎宾很热情的欢迎他。王大宇才踏进店，一个穿着暴露的Beta服务生便过来招待他。
“帅哥，就你一个人来吗？”
王大宇拘谨地摇摇头，道：“我约了人的，他在六号桌。”
“好，请跟我来。”服务生笑眯眯地打量着他，“第一次来酒吧吧？要不要点个人陪陪你？”
“不不不。”王大宇可不敢碰这种事。
他被服务生带到六号桌，王大凯给他装了一杯酒，推到面前，“请你喝一杯。”
“他人呢？”
“坐会儿，他等下就到。”王大凯说，“他今晚约到了个少爷，家里是管这条酒吧街的，你肯定能见着他。”
“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干这行的，这点消息怎么可能打听不到。”王大凯斜他一眼，喝了口酒，两人干巴巴坐了十来分钟，门口终于传来点大的动静。
王大宇亲眼见到王裕牵着那个少爷坐到他们下面的一个卡座里，他一坐下就开始熟练地点酒，等酒上来，王裕十分自然娴熟地给满桌人倒酒。
大少爷的手环住他露出的细腰，五指尽情抚摸着那紧致的腰，他的手刚摸过冰酒杯，把王裕冻得抖了抖，只见他轻推少爷一下，“蒋少你手好冷啊。”
“现在天气这么热，冰一冰你不舒服么？”蒋少有意逗他，故意收紧手臂，彻底将人圈在怀中，悠闲自在地靠着沙发。
王大宇张大眼睛愣住，反应慢半拍地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他们放大。
小小屏幕中，王裕的头忽然躺到那人肩上，蒋少蓦地埋下脸，欲要凑上来吻他，但好在王裕及时抬手按住大少爷的脸，讨好一笑，“不可以亲啦，这儿这么多人呢。”
“干嘛不让亲？有对象？”蒋少显然是个老手，不吃他这哄人的一套，拿开他的手，继续往下压，王裕被牢牢锁在怀里，努力往后缩也没用，最后还是被这流氓亲了一口，桌上其他人则为这出好戏鼓了个掌。
在噼里啪啦地掌声中，王大宇拍下了四五张照片，然后收起手机，猛灌了一杯酒。
这短短半小时，把他的世界观炸了。
他顿时回忆起好几年前，姨妈家突然换了房子，年年穿的衣服裤子变成了名牌，逢年过节时，表哥都会带一些高价保健品送人，包给他们的红包也大，经常笑眯眯的，对谁都很亲切。
现在他的笑容却用在了奉承人上，忍受着性骚扰，表情却显得很开心。
王大宇感觉本来被塑了金身的王裕，在刹那间变成了灰，他一时悲愤交加，却无法骂出难听的话。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他的工作是怎么来的？
“拍完了吧？走吧。”王大凯话音一出，大宇立马从沉思中醒过来，他跟着王大凯绕后门出去。
两人分别后，王大宇发信息给周凌欢。
大宇：老板，我能问问你当时为答应招我吗？
那头周凌欢登时察觉出不对劲，他回复道：觉得你符合标准就招了。
大宇：我知道我是靠我哥才进去的，我就是想知道我哥怎么说服你的。
周：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大宇直白发问：你知道我哥的真实职业吗？
紧接着，他将刚才拍的几张图片都发给了周凌欢，大宇：我刚在酒吧看到他了，我感觉他也像是在瞒着你真相吧。
另一边，周凌欢抖着手关上手机，夺门而出。
明明他才刚打完抑制剂，信息素却肆无忌惮地往外涌，他简直怒到极点，眼神冰冷，握住方向盘的手鼓起青筋，周凌欢感觉要疯了，脑海不断闪现那些照片，好在他没带刀具，不然真怕自己等下先把那个男的头砍了。
一到地方，不等服务员领他走，他径自进入店内，环视周遭一圈，很快发现被陌生人摸着腰的王裕。
“你怎么在这里？”王裕见到他那一刻，脸色惨白，周凌欢不答，自顾自跃过狭窄过道，猛地把他拽起来。
“哎你谁啊？来砸我场子？”蒋少怒气蓬勃，起身瞪他，周凌欢眼里杀气重重，正巧今日赶上易感期，脾气被戳一下就爆。
下一刻，蒋少脸上多了一巴掌，清脆有力的响声竟一时盖过嘈杂的音乐，坐那一圈的人都转头偷看他们，有的甚至举起了手机偷拍。
“喂，你个傻逼找什么事啊？！”蒋少马上抬手要打回来，但周凌欢速度比他快，轻松将人按到了沙发上，右手高举拳头，就在它将要落到蒋少脸上时，王裕插到他们中间，他按着周凌欢肩膀，哀求道：“别打了别打了，我跟你走，嗯？”
他将两人分开，转身向蒋少道歉：“对不起蒋少，今晚扫你兴了。”
“神经病，他妈的有对象还出来卖。”蒋少对他呸了一口，唾沫溅到王裕裤腿，不料身后的周凌欢即刻做出反应，他把桌上酒杯里剩余的酒液泼到蒋少脸上，将王裕拉到身后，空着的那只手再次扇了他一嘴巴。
“够了凌欢！你想上新闻吗？！”王裕十分着急，急急忙忙往后拽他，“我和你一起走。”
这时店长站在台阶上，欲上前解决问题，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插手好，现在店里被一股很强烈的信息素包裹着，显然这名闹事的Alpha现在并不好惹。
等了片刻，王裕拉着Alpha下来，店长连忙迎上去，仔细瞧了眼他的模样后，身形一顿，讲话磕磕绊绊起来：“周，周，周凌……”一瞬间没想起名字，但他已经认出这人是什么身份了。
怎么今天两边人都不好惹啊。店长暗自叫苦。
不过周凌欢没理他，或者说根本就没听见别人的声音，王裕的手腕被他用力握住，加上他喝了酒，走路走不快，几乎是被拖出门的。
“松手！”王裕喊道，“周凌欢你松开我！”
Alpha显然没听进去，他被推进副驾驶，周凌欢上车后也没说话，刻意冷着他，可表情却越来越臭，王裕同样在生气，二人沉默地僵持着，等到到家后，王裕挣开他，转身欲回家，却马上被人拦下。
周凌欢按他逼到墙边，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住王裕，他亲得凶狠，节奏又乱，王裕感到难以呼吸，抬手推他，可Alpha却岿然不动，使了劲儿地困住他。
“不要亲了！周凌欢！”王裕侧头躲开要落下的吻，走廊甚至回荡着他的回音，感受到周凌欢没有再强迫他的意思，便补充道，“让我回家。”
“行。”周凌欢冷冷道，“那让你妈看着我们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