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雪舞在喧闹声醒来,起身推窗,俯瞰眼下的景象,眉间的兴致舒展,街道上的人已经络绎不绝,大家都带着各式的面具在街上游玩,周身的装扮也不同于往日。
有人穿着诡异的冥界服饰,有人一身仙气的上神装扮,还有些人为妖界装扮,整个人透出一股邪气,也有些人还是凡人装扮,服饰各异,此刻的人,都可以根据内心的渴求,选择喜欢的服饰和面具。
霍州的这一风情,对于在京城长大的苏雪舞来说,新鲜至极,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今日是霍州一年一度的万圣节,苏雪舞兴匆匆洗漱完毕,打算入乡随俗,加入他们这个节日中。
洗漱完毕后,蓦然发现自己此前准备好的狐妖服饰不见了,床榻边上倒是多来一套其他的服饰,她拿起来看了看,“这也太普通了吧?这就是一套凡人服饰啊。”难得的机会,她就想当一当随心随意的妖啊。
狐妖的服饰她可是花了一两银子置办的,可是让她再置办一套,她必是舍不得的,她的月俸不过才十五两,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就,穿上这套现成的服饰。
梨若替苏雪舞换上,不知不觉看呆了,“姑娘,这也太漂亮了吧?”
苏雪舞看着她夸张的面容疑惑:“这叫好看?”
苏雪舞走到镜子前,人眼,只见一绝美女子身穿一袭红衣,双目如一泓清水,可清世间尘埃,唇若点樱,眉若墨画,身姿婀娜,此前藏在骨子里的娇媚似是在穿上这身衣裙的瞬间,全数展露了出来。
此刻的她,和此前男子装扮的她,简直是天壤之别,男子装扮的她,多了一丝硬朗和英气,如今的她,女子的柔软和娇媚尽数在她身上展现,或许梨若也没有发现,她家姑娘早已不是那个刚及笄的青涩的女子了,年十八的她,渐渐收起了青涩,绽放属于她的芳华。
苏雪舞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暗道:“这是自己吗?”
她越看越觉得不真实,她欲脱下来,梨若拦住了她:“姑娘,别脱,很好看。”
“可是我看着怪怪的。”
梨若把一个画着美人图的面具放在她的手上,“没事,带上这个面具,你就不再是你了。”
“你就当一回绝代风华的美人。”
苏雪舞又看了一眼窗外的人群,她确实不能穿平常的服饰,这多没意思,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裙道:“算了,就这套吧。”
“这就对了。”
“梨若,怎么我之前置办的那套狐妖的服饰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我昨日明明是放在衣柜中的,今日一早便发现不见了。”
“算了,不管了。”
梨若也换上了一套异域风情的服饰,主仆二人肩并肩朝楼下走去,梨若道:“姑娘,你不叫王爷一起吗?”
“叫他做什么?我们自己玩自己的。”苏雪舞想着,他那人事多,若他在,自己还能肆无忌惮好好玩吗?”
“哦。”二人融入了那人潮涌动的街道。
楼上的人一身黑衣,负手看着苏雪舞的背影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派人暗中跟着那丫头,别让她出什么事了。”
“是。”
楚云哲明白,霍州不比京城,这里是边陲之地,野蛮之人甚多,况且他们追查韩云平一案,势必会动到某一方的势力,那些人难保不会对他们动手,暗夜阁的人也对他们虎视眈眈,忧心之色在脸上展露。
云亦站在楚云哲的身边道:“公子,难得这么热闹,您不去吗?”
“还不是时候。”
云亦嘀咕:“现在不是时候,那何时才是时候?”
时间一点点过去,此刻已月上梢头,苏雪舞和梨若坐在檐下歇息,梨若双眸泛着光道:“姑娘,听说一会还有重头戏。”
“什么重头戏?”
“他们这里有一个习俗,那就夺金叶。”
“夺金叶?”
梨若指着不远处的栏杆道:“看见栏杆的最高处了吗?”
“那里挂着一个锦盒,锦盒里边是一块叶子,这叶子可是用金子打造的。”
苏雪舞听着,眼里发着光,如果自己能赢得那枚金叶子,离自己的存钱计划又近了一步,她神情无比认真道:“如何才能得到那金叶子?”
“需参加比赛拔地头筹者才可以。”
“据当地的人说,参加此项比赛的人,必须为男女一组,通力合作,不论用什么办法,第一个取下栏杆最高处的锦盒为赢。”
“这不难啊。”
“姑娘,你想参加?”
“当然了,这么好玩的事,我怎么可能不参加?若是能拿下那金叶子,我就可以去看雪瑶了,也有钱去西梁了。”
“姑娘,你真的打算去西梁啊?”
“不然呢?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他的下落。”
“姑娘,我觉得那商贩的话不可信。”
梨若觉得她家姑娘执念太深,她不太想她去找什么匕首公子,她打听了将近十年之久,仍没有消息,说不定早就死了,就在前些日子,她就仅凭一名路过的商贩的话,说匕首出自西梁,就动了去西梁的念头。
如今战乱,西梁和亲公主死在北诏,西梁帝正屯兵逼近北诏边界,若她们此时去西梁,必然危机重重。
“无论是不是真的,我都得去一趟西梁,他的救命之恩,我必须还。”
“姑娘,真的只为还救命之恩?”
苏雪舞心中生出了异样的感觉,即使过了十年,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依旧在她脑海里徘徊,一刻也不曾忘记,或许有些情一旦入心,便磨灭不了。
她也曾暗暗想过,当时她十岁,看他鲜衣怒马的样子,至少年二十,他成婚生子了吗?他有喜欢的姑娘了吗?
但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为了报恩,与他成婚生子有何关系,只是每每思及于此,她的心会莫名的生出一丝酸涩。
“梨若,不论为什么,至少,我得当面道一句谢。”
“好吧。”梨若又怎会不懂她的心思,这些年,她时常看着那把匕首发呆,那把匕首她每日都会擦拭一次,但是从来不开鞘。
“那小姐,参加比赛的规矩是需要男女通力合作的,您找谁?”
“这有何难?你是女子,我扮成男子不就成了?”
梨若摇了摇头:“不成,北诏的男子身穿魁梧,力大无穷,就你我这两小身板?”
“恐怕刚进入场地,就被打了出来了。”
苏雪舞回想霍州这些男子,确实比京城的男子身穿魁梧很多,肌肉也尤为发达,而自己和梨若两小女子,怎么可能赢得了这些硬汉,她托腮沉思道:“那怎么办?”
突然一个身影窜入她的脑海,她瞬间眉开眼笑道:“我可以找楚云哲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梨若惊道:“你找王爷?”
“对啊,有何不妥?”苏雪舞反问。
梨若突然觉得,她家姑娘为了赚银子,真的无所不用其极,他是堂堂潇郡王,身份尊贵,又怎么会自降身份和这些凡夫糙汉子争夺一片金叶子?
梨若用一种看破不说破的语气道:“姑娘可以试试。”
“走,我就去。”苏雪舞说着,快步朝驿站走去,梨若跟着后面嘀咕:“潇郡王会答应,那才是见鬼了。”
楚云哲一整天在驿站处理公文,试图捋清楚这些案件的来龙去脉,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云亦道:“云亦,什么时辰了?”
“将近戌时。”
“嗯。”楚云哲又看了看门外,如果他所料不错,苏雪舞那个丫头该出现在这里了。
果然不到片刻,苏雪舞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楚云哲示意云亦让她进来,苏雪舞大步流星进来道:“王爷,在忙啊?”
“怎么?有事?”楚云哲抬头看向她,这一看,楚云哲的眼中出现一抹惊艳之色,她果然很适合红色,像极了刚盛开的花儿,娇艳又灵动,她盛开,百花皆失色,可是她不自知。
楚云哲双目变得灼热,苏雪舞似是没有觉察到:“王爷,难得碰上这么好玩的节日,你怎么都不出门看看呢?外面可精彩了。”
“本王向来对那些不感兴趣。”
苏雪舞径直走到他的案桌前,取下他手中的狼毫放至砚台上道:“王爷,我听说一会还有一个重头戏,你不去看亏大了。”
“什么重头戏?”
“参加他们的夺金枝比赛,拔得头筹者,可以得到一枚金叶子。”
“金叶子本王多的是。”
“可是....”苏雪舞用力组织话语说服他。
“可是意义不同啊。”
“哦?如何不同?”楚云哲似笑非笑看着她,看她何时说出自己想听的那句话。
“我听说比赛之时,会有很多女子来围观,王爷生得芝兰玉树,英姿不凡,若是比赛大展身手,必定能虏获很多女子的芳心,说不定就能遇见王爷喜欢的女子呢?”
楚云哲听到前半截话,还挺受用,可是听到后面,他的脸逐渐沉了下来,心想:“她的心思都在这?”
“本王没有兴趣。”楚云哲一句话回绝了。
苏雪舞这下急了,她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王爷,我想要那枚金叶子。”
楚云哲抬眸:“所以呢?”
“因为比赛需要男子和女子组队,所以想请王爷帮个小忙。”苏雪舞一脸真诚道。
“那你请云亦或者冷冥帮你即可。”
苏雪舞上下打量云亦,他这一副书生模样,甚至看起来比自己还弱,能帮得上忙?她又看了看像木头柱子站在楚云哲身边的冷冥,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让苏雪舞打了个寒颤,让他帮自己,恐怕还没有上场自己就已经被冻住了。
思来想去,还是楚云哲更合适,她想起他们此前所遇之事,也算是共患难过,他也不至于为难自己,可是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怎么才能说服他,苏雪舞烦恼极了。
“我就要你帮我。”
楚云哲听闻她说的话,批阅公文的手顿了一下,一滴墨水低落在白色的宣纸上,晕开了花,他抬眸对上她的眼眸,眼里现出复杂的光芒,她话虽强硬,可是他喜欢,他喜欢她需要自己的感觉。
苏雪舞见他不言,答案已经很明确了,她眼里的光暗淡了下来:“算了,我找外头的人好了。”
“等等。”楚云哲快步走到她身边道:“你想找谁?”
“霍州身手不错的男子都可以啊。”
“不行。”
“你又不肯帮我,还不允许我找别人了?”
“你莫不是又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苏雪舞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和别的男子那般接触,成何体统之类的话,苏雪舞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是王爷忘了吧?”
“不就是个金叶子吗?我帮你。”
“真的?”苏雪舞听闻这话,一下子雀跃了起来,有他,他们必能拔得头筹。
“本王何时骗过你。”
“那我们快走吧。”苏雪舞眉开眼笑拉起楚云哲朝外走去。
楚云哲边走边看着那只葱白的手,心中的涟漪再次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