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把尸体抬进寺庙,并把一间禅室收拾出来停放尸体,楚云哲看向几位抬回尸体的僧人道:“你们是何时发现他的?”
“回王爷,贫僧今日本是奉主持之命,下山置办些寺内用品,谁料刚下到山脚,就发现了他,贫僧不敢耽误,马上抬了回来,大概是一个时辰前。”
“你方才说,他每月都会来寺庙上香,可知为何?”
“贫僧也无所知,只是他每月都会给一个叫韩石的人添香油。”
“王爷,同为韩姓,会不会是他爹?”苏雪舞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
“既然他每月都会来寺庙上香,想必你们对他有一定的了解,把你们知道的,一一道来。”
“是。”
“他自两年前,每月都会来寺庙上香,风雨不改,上完香后,他会爬上后山的山顶上呆上很久,后山虽有台阶通往,可是因多年无人行走,山顶的围栏受风雨摧残,多处已破烂,我们多次劝说,上面很危险,尽量少上去,他只说,他会注意的。”
“你们可知,他在后山顶做什么?”
“这个不清楚。”
“他每次去后山,都会带一瓶酒。”
苏雪舞留意到,站在几个僧人后面有一个年纪较小的小师父头探出来一下,又缩了回去,后又探出头,似是有话想说,苏雪舞走近他,低声问道:“你有话要说吗?”
他点了点头,怯生生看了一眼楚云哲,看样子似有点怕他,楚云哲道:“但说无妨,说错了也不会怪罪你。”
小师父这才悠悠开口道:“我知道他去后山做什么。”
“做什么?”
“他说,他想小丫了,在那里可以看到她住的地方。”
“小丫,是谁?”
小师父摇了摇头:“他没说。”
“万华寺的后山为琅琊峰,是北诏最高的一座高峰,韩云平的家乡远在边陲之地的幽州,想必他是想家的,故而攀上高峰,看向家乡的位置,他口中的小丫,应当是他的孩儿。”
苏雪舞若有所思听着。
其中一个僧人突然发话道:“王爷,贫僧方才把他搬上担架之时,闻到他身上很大一阵酒味,想必死前喝过酒,说不定是醉酒失足也不定。”
“尚不可下定论,你等先退下。”
“是。”
由于苏雪舞来寺庙并没有带勘验箱,因此她只能先做简单的勘验,在楚云哲问话期间,她就已经把尸体细细看了一遍,楚云哲走到苏雪舞的身上道:“你有何发现?”
“王爷,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二十几处,但都不是致命伤,而且,有十几处伤不是生前伤,而死后造成的。”
“怎么说?”
“王爷,你看这里。”
苏雪舞指着尸体手臂上的一处伤道:“这个伤口伤得很深,可是伤口处没有淤红,说明是死后伤,因为人在死后,血脉停止运行,因此死后伤并不会出现淤红。”
“王爷再看这里,这个伤口和手臂的伤口明显不同,这个伤口处是泛着淤红的,说明是生前伤。”
“嗯。”
“可以确定的是,他并非失足跌落山崖,而是死后被人抛尸山崖。”
“伤他的人是谁?”楚云哲沉思道
据他所知,此人温良老实,在朝中名声也颇好,未听说他与谁结仇,怎的,就遭遇杀身之祸了。
“王爷,目前致命伤还没有找到,等勘验箱到了,我再进一步勘验。”
“嗯。”
“去琅琊峰。”
楚云哲命僧人带路,他和苏雪舞跟着僧人的脚步朝琅琊峰的方向走着,初上琅琊峰的台阶并不陡,上到一半的时候,台阶越来越陡,虽是腊月,苏雪舞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碎的汗珠,苏雪舞扶着围栏喘着粗气,苏雪舞看着离他甚远的楚云哲道:“王爷,你先上,不必管我,我歇会。”
楚云哲留下了两名侍卫护她周全,自己则继续攀登着,苏雪舞走走停停,大概一个时辰后,她才上到了琅琊山的顶端,此时的她,已经虚脱,她背靠在大石上喘息,暗暗懊悔:“早知道这么陡,她就不来了,可是那时候已经走了一半,掉头返回她又觉可惜,于是咬着牙攀上了这琅琊峰。”
待她上到顶峰,楚云哲已经把现场勘察完毕了,对于楚云哲来说,攀上这高峰不算什么,他曾经带兵打仗走过的路,这简直就不值一提。
他走到苏雪舞的她身边蹲下,看着一脸疲惫的她,心中顿时生出了怜惜,他暗暗懊悔,此事是他思虑不周,他不应让一个女子攀这高峰的。
“还能走下去吗?”
“能的。”苏雪舞心里想,不行也得行啊,莫不是要在这里住下?
“那走吧。”
“嗯。”
苏雪舞站了起来,扶着围栏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楚云哲跟在她的身后,他看着她一抖一抖的脚,眉头越皱越深。
“来人,找轿夫”
“不用,不用,我慢些走可以的。”
苏雪舞想着,找轿夫需要到寺庙的山脚下找,待他们一来一回,她慢慢下去,或许还比轿夫快,她不想太麻烦,而且,自己也那么娇贵。
苏雪舞扶着围栏,慢慢向下移动,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她攀上这高峰已经费了她多的力气,如今,体力渐渐不支,突然,她脚下一滑,没有踩稳台阶,身体急速下落,苏雪舞惊叫了一声,如果就这样摔下了,绝对身残体废。
预期的疼痛没有发生,她感觉腰间一暖,一个大手托住了她的腰,另一个手拉住了她的玉臂,四目相对,苏雪舞的心不知怎能的,越跳越快,他握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越来越烫,脸上的红晕渐现,她赶紧站好,想和他离开距离,不料脚下一痛,她双手本能反抓他的手臂,这才稳住了身体。
苏雪舞再次看向他,感知他眸中的怒气,她又低下了头,突然她被腾空抱起,在苏雪舞惊魂未定之时,楚云哲已经把她放下台阶坐好,他蹲下来道:“还逞强吗?”
苏雪舞像做错事的孩童,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倘若你从这里摔下,你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我知道……”
“脚崴了?”
“嗯……”
“王爷你先回吧,我在这里等脚夫好了。”
楚云哲不理她,伸手脱下她的鞋子,苏雪舞见状,赶紧把脚缩了回来:“王爷,我……我脚没事。”
“你是不是想当瘸子?”
苏雪舞一呛,楚云哲再次抓过她的脚,脱了鞋子、袜子,玉足外露,苏雪舞内心如狂风至,卷起了一圈又一圈涟漪,苏雪舞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不去胡思乱想。
楚云哲握着她的脚按起来:“是这里痛吗?”
“嗯”
“忍着点,会有点痛。”
“嗯。”
骨头一声响,苏雪舞痛得差点掉眼泪,楚云哲放下她的脚:“试试。”
苏雪舞转动脚腕,神了,居然不痛了,“多谢王爷。”
楚云哲还是不理她,不过听见她这声道谢,脸上稍微好了些许。
“王爷,你方才勘察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现场有打斗的痕迹,这里是案发现场无疑,且还有一个酒瓶子,酒还剩大半瓶,种种情况说明,是他杀,并非失足掉落山崖。
“可是,他不过是一个禁军统领,为何要杀他?目的何在?”
“这些尚需查证。”
“可惜,致命伤还没有找到,待勘验箱送到,看看能不能从尸体上找些线索。”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着,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轿夫也到了,二人走上轿子,苏雪舞叹了一口气,以后说什么也不爬山了,如今还需麻烦旁人,她看着楚云哲的背影有些许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