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舞自从答应成为楚云哲的私人仵作后,当差相当敬业,她一大早就来到了明镜司,看看有什么案子可办,谁料刚进入明镜司,就看见楚云哲正在提审冯文豪,也就是霍欣欣的作画先生。
冯文豪身穿白色棉麻长衫,头发用发带束起,双手规矩得并拢在前胸位置,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书卷气,虽站立着,仍会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他此时虽身处明镜司,面对楚云哲这样位高权重之人,也无半点胆怯之意,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回答着楚云哲的问题。
面对任何变故,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确实是京城才子中的佼佼者,单单观其心性,都觉得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也难怪霍欣欣这样的大家闺秀会喜欢他。
苏雪舞悄无声息进入明镜司,楚云哲朝冯文豪问道:“霍欣欣死了,你可有耳闻?”
“草民听说了。”
“你既为她的先生,想必对她的书写与作画习惯很是了解?”
“算了解。”
随即,楚云哲命云亦把那封遗书给冯文豪看:“你看一下,这是否为她所写?”
冯文豪接过,细心看着这遗书上的字迹,随后抬起头道:“王爷,这确实是霍欣欣所写。”
“为何?”楚云哲不动声色问道
“她书写有一个习惯,或许旁人不知道,但是我却是知道,她每次写“我”字,都会忘记写上头那一点。”
楚云哲示意云亦收回遗书,他凝视着冯文豪,看来他并无隐瞒。
“你教她作画多久了?”
“大概有两年之久,她天资聪颖,稍稍点拨便会融会贯通,是个作画的好苗子。”
“霍欣欣心仪你?”
冯文豪一愣,毕竟要让一个书生在大堂上承认自己的感情之事,颇为为难,但是看见楚云哲的目光,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是。”
“但是草民也跟她坦白过,草民无心于她。”
“为何?若是你成为了霍家的乘龙快婿,你以后定会平步青云。”
“王爷所言不假,可是草民自小便定下了亲事,且草民与未婚妻情投意合,草民断是不能抛妻,做那不忠不孝之人。”
冯文豪继续道:“娶妻当娶贤,想必王爷也听说了霍欣欣的为人,性格刁蛮跋扈,毫不讲理,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哪是草民受得起的?”
冯文豪虽然觉得霍欣欣作画颇有天赋,可是他对于霍欣欣的人品是不认同的,也或是为读书人,心里更清楚自己喜欢为何。
楚云哲对霍欣欣不甚了解,但是他接手霍欣欣一案,也命人暗中调查了霍欣欣的底细,霍家虽然门风清正,可是霍欣欣在他们的溺宠下,骄纵蛮横的性子,京城无人不知,只是碍于霍家家大业大,不敢言语罢了。
“娶妻当娶贤妻,说得好。”
“你觉得她会自杀吗?”
“不会,草民了解她,她并不是一个会寻死的人。”
“嗯。”楚云哲应声道。
“听说你参加几次科考,皆逢意外而落榜?
“是草民无福参加科考。”冯文豪显然不想提及过去,一句话草草说了过去。
冯文豪连续报考三次科考,皆发生意外,第一次科考当日,他发高热,人烧得昏昏迷迷的,未能发挥好,导致落榜。
第二次科考当日,父亲意外身亡,他不得不抽身离开,第三次科考,也就是几个月前,他的未婚妻上山采药,被山匪奸|污并杀害,自此他发誓,再也不参加科考了。
“你且退下吧,若有疑问,本王会继续传你。”
“多谢王爷。”冯文豪拱手道谢,并退下。
“等等。”楚云哲和苏雪舞的声音同时响起,冯文豪不解看向他们两个,苏雪舞道:“王爷,您说。”
“你的手背受伤了?”
冯文豪快速用袖子遮掩着道:“多谢王爷,草民的手并无大碍,也就今早起床后,不知为何,手突然起了一大片红疹子,大夫说是外邪入侵,已上过药,并无大碍。”
“原来如此。”
苏雪舞看向他右手手背的位置,确实是红了一大片,且肿了起来。
“退下吧。”
“是。”
冯文豪退下后,南风辰这才开口道:“云哲,凶手手背受伤了,这家伙恰好手背也受伤了,会不会太巧合了啊?”
“确实巧合,但我们并无铁证证明他就是凶手。”
楚云哲沉思片刻后:“冷冥,盯紧冯文豪。”
“虽然从他的言语中,皆无隐瞒,可是他的嫌疑并未排除,毕竟他是除了霍敬云夫妇和婢女小翠知道霍欣欣书写习惯的人,而他恰好手背又受伤了。”
“也是啊。”
“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呢?”苏雪舞道
楚云哲突然发现,爱财如命的小丫头居然开始关心案情了,莫不是这些天跟在自己的身边,受到教化了?
苏雪舞以前验尸的时候,只在乎银钱的多少,可是这些天跟在楚云哲身边,她突然发现,替死者鸣冤,匡扶正义,将凶手绳之以法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心中似有阳光注入,滋润着灵魂,舒畅至极,这些可是用银子也买不来的。
突然一个衙役走了进来,给楚云哲行了礼后对苏雪舞道:“苏仵作,外面有人找你。”
苏雪舞心想,会是谁找她?莫不是倾婳?她开心得和楚云哲道别后,朝门口走去。
楚云哲看着苏雪舞雀跃的背影,问向旁边的衙役:“是何人找她?”
“回王爷,是翰林院大学士沈大人。”
“沈子钰?那丫头的表哥?”楚云哲心道
沈子钰他此前见过,倒是长得风度翩翩,仪表不凡,去年科举,一举中状元,皇上很是欣赏他的学识,听说尚未娶妻,听说,苏雪舞和他走得颇为亲近,楚云哲双指并拢轻敲案桌,想着这些事情。
云亦站在楚云哲的身边,他突然觉得,他家公子的身上蓦然散发出一丝的冷意,双眸中的占有欲呼之欲出,他一直知道他家公子向来唯我独尊,占有欲形于色,他也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他不明白,这些年皇上赏赐的宝物多如牛毛,功名利禄他皆有,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他想要的呢?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女人他没有,莫非刚刚腾起的占有欲,是想得到某个女子?
他似是发现了一件很惊恐的事,而后又否定了,这些年,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子不计其数,他皆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如寺庙的高僧一般,定力十足,如果自己不是跟着公子身边这么久,也相信了传闻,公子喜龙阳之癖。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楚云哲,不敢把心里的想法表露出来,要不然,他家公子定会剥了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