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饶州刘府,赵且母亲刘氏的母家,只听得局室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
“孟曲,拿酒来!”
孟曲自廊下进去,心里七上八下,出声劝道“爷这刚受了伤,府医才包扎好,可别再喝酒了。”
“废话甚么!快点的。”
只见屋内摆了几把剑,赵燕初得了孟曲拿来的酒边往喉咙里灌,边拿方帕擦那宝剑。x口的火气还没消下,连带着额上的痛感传来。
nV郎的力道实不算轻,要将人砸Si的架势,幸而他躲偏了一瞬。
已故赵大将军的独子,汴京城里出了名的霸王。如今入了这饶州城,当真是虎落平yAn被犬欺,竟叫个nV郎砸了头!
有几次他甚至想命孟曲抓了沈充过来将事情告知,再将叫她这二哥打两下出气,总归她是沈家的人,到时这担子总会落到她头上。
但又想她惯会唯唯诺诺,在她那几个哥哥姐姐面前是既乖顺又淑然,可不就是怕这沈家人,若他真这么做了,只怕她会恨Si他。他心道不屑这种龌龊手段,转又歇了心思。
这伤明日叫常宏这促狭鬼瞧见又要探问几番,叫他想想便烦。
孟曲在旁也不大敢出气,自幼跟在这位主身边,哪能不了解他的习X,早也就发现他对那沈家幺nV的心思。谁知这沈家nV脾气也是个烈的。下午时他在贤康堂门口等这祖宗,却见着祖宗头上血淋淋,面上气冲冲地走过来,将他吓的魂去了九霄云外,瞠目结舌半天话都说不出来,现想起还有些心有余悸。
只见赵且边擦那宝剑边低声道“从前不怎不见你这般厌我...”
后又将这落寞收起,眼神紧盯着那刀剑,声音带了些y气。
“就这样瞧不起爷,偏Ai那些个书呆子,药罐子。等爷做了大将军,看你还神气么...”
门口忽得传来侍从的声音:“爷,汴京那边来信了。夫人道是事关老将军的爵位,命你速速归京。”
孟曲看向赵且,只见他动作顿住,他问道“爷..?”
“明日下堂再走。”
他倒要看看那nV郎叫他受了这样的重伤,还能心安理得么!
谁知非但心安理得,竟是连正眼都不曾瞧他。
午食时尽黏在那贺兰姐弟身边,靠那贺兰木近不说,笑脸还尽是朝着他。
赵且心气不顺,下午的课也是浑浑噩噩,在门口等了半晌,又见她跟贺兰木并肩走出来。
贺兰木瞧见他,还忙将人挡在身后,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他气的发笑,冷冷嘲讽了几句话,见nV郎在那人身后,任是低头不看他。他哼的一声,立即拂袖离开,翻身上马,带着孟曲回汴京了。
他这一走,青梨愈发觉得日子过的飞快,这两月里,不说顺畅,但也是平平稳稳的过来了。
贤康堂里,她常寻借口躲这那陆清尘,下堂也不往那后院去,不知他可察觉什么,上课时那眸子浅浅淡淡,叫人看不出心绪,青梨每每和他对上眼神便觉脊背发凉。
沈家呢,则是阿姐同那聂家互换了庚帖,亲事就定在明年春日。
青梨这两月里还在思考自己如今的路怎么走。
那时她刚重生醒来,满腔的悲愤,暗暗立下誓言,除却远离那些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保住至亲和自己的X命,今生只要平安。可她发觉,没有权力,对她一个庶nV来说若要做到这些,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还有个陆清尘这人JiNg在后盯着她。
青梨心觉是王家那事给了她刺激,她一筹莫展之时,旁人三言两句,王家抄家,饶州变天。
有时她躺在榻上,睁眼看头顶的h梁木,会有一些想法忽得溜进她脑中,她离权力中心很远,但她身边不是没有能利用的刀剑。
或许,她可以换一种活法。
***
饶州的夏日滚烫不好过,贤康堂放了假。
因着沈充再过半年便要参与科举,虞夫人整日求神拜佛,时不时抓那珠儿立规矩,或叫姨娘们跟她一起跪拜念经。
沈漆云则是闷闷不乐,因着再见不到那位陆先生。她不大会遮掩自己,那点心思早叫nV席那里都知晓个大概。
这边青梨前脚刚出沈府,就听寿福堂里的窦嬷嬷走进居内,手里拿着个帖子,道“五小姐又出去疯玩了。”
虞夫人闭着眼,捏住手里的佛珠。
“这五娘b大姑娘机灵,这是要自己寻婚事。我这做母亲的拿捏不住她,随她去罢。”
窦嬷嬷捂了嘴笑道“再机灵也逃不过夫人的五指山。”
她将手上的帖子呈上,道“适才谢家的那侍婢来了,道是谢家夫人邀您去府上坐坐...要我说,谢家夫人总这样三番五次的邀您,可不是为了什么。”
“能为甚么?只不过是见我佛理上有几分见解而已。”
虞夫人自地上坐起,拍了拍两膝,却见窦嬷嬷两眼睛上下一转,道“咱们家现除了大姑娘,就二小姐一个及笄的小姐,还能为的甚么!夫人还没想明白吗?”
虞夫人咋舌,确实没想到这一层,道“这...这不应该的罢...她谢府门槛可不低。”
“门槛低不低的,不都由谢家那幺儿说了算。夫人仔细想想,二小姐前年一及笄,这谢夫人便找上门来邀您一道去烧香,可不就是个道理。”
虞夫人听此也觉有戏,眉眼露了笑意,道“确实是。”
两人这么一琢磨,立即收拾着去了谢家。直到下午日头落山,才回了沈府,与正打门口入的青梨打了个照面。
青梨下午去了贺兰府里,说是找贺兰秋,实则是为着贺兰木先前应下教她一些药材分类和一些行医针法。如今多学些东西,以后总归是有用的。而午时一过,一旁的贺兰秋听的昏昏yu睡,先在软椅上蒙了头歇下。青梨听贺兰木神情认真说起那药材,再教行针时,两手不可避免的碰在一处,贺兰木的目光炯炯有神,其间情意遮蔽不住。
青梨自夜里想明白打定决心换一个活法,便不再扭捏,也不回避,朝他笑着。
贺兰木心漏跳几拍,一个失神,竟将针落了自己手上。
青梨见状心疼,捉住他手将针cH0U了,低下头去,轻轻呼气吹他的伤处。
贺兰木哪还经的住这遭,脸从腮到耳红了半片,直到将人送出了府,还不大缓过来。
青梨并非没有过情事,见他如此青涩笨拙的反应,正代表着他的真心。
好b含了口麦芽糖般,她心里亦是丝丝的甜。
但没想到会在门口见着虞夫人,忙敛sE垂眸道“母亲万安。”
虞夫人去了那谢府,谢夫人话里虽委婉,但确实提了一嘴要给自家幺儿寻个亲家。虞夫人这一听这暗藏深意的话,可不正跟窦嬷嬷所说一般,是在暗示自己呢!
云儿若嫁谢家,那幺子先不说是品貌皆佳,谢家如今跟那国公爷攀上点亲,商事又做的红火,往后的前程可不容小觑。
这样一想,好似自己nV儿已踏了半脚进谢家的门,如今正心情好着呢,看这三房的庶nV也顺眼不少。略睨她一眼,懒懒道“往后自个儿注意些,这nV儿家总往外走可不是甚么好听的事。”
青梨乖觉应声是。
虞夫人同青梨错过肩,耳边忽然响起那谢夫人茂氏的话。
“北凉山上有个姓白的老道士如今游历在饶州,正巧居在饶州的清云观,如今正值酷暑,甘家早早就上去避暑了。叫我也红了眼睛,我已备下马车,预备就在后日出发,虞妹妹可愿跟我一程去?将儿nV们带上,由着他们猢狲在山上胡闹去,咱们自清心理佛,待个半旬一月的便回来。”
虞夫人听这话哪有不应的道理,这意是给云儿跟那谢公子寻个好时机相处。且又能将充儿带去,离了院里那狐狸JiNg,叫他好好收心养X。
只是....眼前低眉顺眼的五娘。也是在书塾里读书的,她若不带人,谢夫人到时若问起,她总不好找借口,都是内宅妇人,怎么会看不懂。倒叫旁人觉得她苛待庶nV。
这会儿也只咬了咬牙,命道“你自会梨苑收拾收拾,多的不带,后日跟着我们上山去清凉观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