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一时也没想好要怎么面对时俞,又要怎么不放过他,那天的豪言不过是见到简灵曦一副畏畏缩缩,做错了什么的样子,只觉得当时的情况和氛围正适合这句话,便没控制住,脱口而出。
实际上自从知道时俞假扮的事,一想到两个人的朝夕相对,说的深闺密语,心口就涨跳得失序,双颊就跟烧着了一样,恨不得再不见这个人,可又不自觉地去回想当初两个人相处的点滴,羞愤当中隐隐又带着些亲昵和甜蜜,让她想快快地见到时俞。
可见到时俞又该用什么态度,是一个被欺瞒许久,终于勘破的正义者的姿态,还是在无意间告诉了时俞不少的秘密,让他见到了不少丑态的羞愤样貌。
时俞是会继续认错,还是已经开始嫌弃她过往略显小气又一点不像大家小姐的作态。
林夏时而想就这么冷着时俞,两个人今后不再见面好了,时而又恨不得想着的人立马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都快要被这两个想法撕开成两半,想冷着时俞的留在家里,想要见到时俞的立马飞奔到他的身边。
只是她这边忧虑烦闷,甚至几夜都难以入眠,而时俞那边,却一点点消息都没传来。
简灵曦向来老实听话,肯定已经把她说的话传给时俞,而时俞一点表示都没有,又是什么意思。
林夏连猜了好几日,此时也猜累了猜烦了,愤愤地抓起出枕头下的荷包,指尖抚着湖面鸳鸯状的倒影:“我费了好些心思,不见你欣喜收下,倒还要在这里揣测你的心思。”她指尖用力,将这香包当成了所思的人,颇有些凶恶道,“时俞,你可真是磨人。”
“小姐。”
林夏听到青盈的声音,忙把香囊压回原处:“怎么了?”
青盈看到她的动作,笑了笑并未点破:“郡主来了,说飞双带了些好玩意,问小姐要不要看看。”
林夏眼睛一亮,下意识地就要起身下床,面前青盈的笑容总带着几分打趣,林夏撇嘴,又恢复原来的姿势:“我在宫里这些时候,什么好玩的玩意没见过,你去同飞双说,让她从哪拿来的,就送回原处去。”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点小东西,我也不是很在乎的。”
青盈凑到林夏跟前,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神色:“小姐当真不在乎?”
林夏推开她:“青盈你又放肆,你自小与我相处,难道还不知道?”
正是因为与林夏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青盈也知道这段时间小姐的魂不守舍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着五殿下。
郡主与五殿下交好,如今小姐和五殿下不便相见,她便同两人之间的信使一般,飞双捧的那一匣子东西,当也是五殿下的心意,林夏说不稀罕,自然是不可信的。
青盈只能带着笑意委婉地劝道:“怎么说也是飞双的一番心意,先前小姐最是疼爱飞双了,不如这次就给她个面子,去看看也行,若是真的没什么意思,到时候再同飞双理论,也没什么妨碍。”
林夏做出一副被劝服的样子,思虑了片刻,再看向青盈:“那便依你吧。”
青盈忙说是,扶着林夏去了院子里的小亭。
简灵曦和飞双早立在那里,都深深地望向林夏的方向,见到林夏的身影,两个人才同时松了口气。
“三姐姐。”
“嗯。”林夏坐在简灵曦身侧,“飞双,倒是有许多日没有见过你了。”
飞双知道林小姐最近正在生主子的气,连带着也埋怨上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匣子递到林夏的面前:“林小姐,这都是主子挑选了许久才选中的,万望林小姐喜欢。”
林夏懒懒地扫了那匣子一眼,心想时俞精挑细选的一定是好东西,她却是有些好奇送的是什么,面上却不显,十分淡定地喝了口茶,又扫过面前两人的神色:“今日这茶泡得不错。”
飞双只等着看林小姐对这份礼物是否满意,赶快回去复命,如今被她不紧不慢地吊着一口气,着实有些心焦,忍不住问道:“三小姐,不打开看看。”
林夏这才放下茶盏,手抚上匣子:“皓京左右就那么几样玩意。”她打开匣子,里面只放了个样式十分简单的玉簪。
林夏乍一看这东西有些熟悉,再看更是熟悉,那日的记忆也一下涌上脑海,她猛地扣上匣子,便听见一旁的简灵曦道:“这玉簪很是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这款式十分常见,郡主见到过也并不稀奇。”
“啊,这不是之前在玉石店里,被打碎……”在林夏威胁的目光当中,简灵曦缓缓收了声。
林夏的手仍旧压在匣子上,这块玉石,就是她以为陆齐鸣朝三暮四,对郡主有意还同旁的女子纠缠时,在玉石店用来讽刺他普通,故意打碎的玉簪。
明知她在意之前的事,时俞还要送这样的东西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讽刺她?
“林,林小姐。”飞双问道,“可还喜欢。”
“喜欢。”林夏微微咬着后牙,“你家主子煞费苦心送的东西,怎么能不喜欢。”
飞双讪笑,虽然嘴上说着喜欢,可见林夏的样子,分明是不满意主子的这份礼物。
自主子从宫里回来,他就在想如何哄林小姐开心,让她不要再去在意欺瞒的事,这份礼物也是主子想了许久,才决定送的,一路上只有她碰过,更没有被人偷天换日的可能,怎么看林小姐的这幅样子,不仅没有消气,反而又有些生气了。
简灵曦也见情况不妙,后悔答应了跟飞双一起过来:“三姐姐可是累了,那我们便不打扰你休息了。”
林夏这才收回手:“不打扰的。”她顿了顿,“正巧我这里也有些东西要让飞双带去,你们略微等一等。”
她起身带着青盈去房里找了套新衣,配上一套格外明艳的首饰,交给飞双:“这个你带回去,你家主子如此用心,我也得送份他喜欢的礼物不是,也万望他能喜欢。”
飞双忐忐忑忑地收了,她看着金漆的花鸟,总觉得这里面没有什么好东西。
入夜林夏仍旧攥着那根簪子,虽然样式与她打碎的那个并无差别,但是所用的玉料更为名贵,簪身的雕刻也很是精细,竟让人看出几分可爱出来,林夏立马收了微笑,将匣子扣上。
“这是在取笑我。”风微微吹动着烛火,林夏用力地戳了几下木匣,“时俞,你还敢笑我。”
又是一阵清风,吹得窗户轻轻晃动了几下,林夏起身去关了窗子,再回身就见到那人拿起木匣,十分坦荡地对她笑了笑。
林夏克制住脚步,与他保持距离:“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时俞没有回答林夏的话,只看着手中的玉簪:“不喜欢?”
“当初便是我砸了它,若是喜欢,又怎么会砸掉它。”
时俞一笑,手轻轻抚着玉簪上的花纹:“我却是很喜欢,林三小姐咄咄逼人的样子……”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林夏也知道自己针对陆齐鸣的样子算不得好看,尤其陆齐鸣还端端正正,与时俞又是表亲。
她偏过头:“我就是这样,如何?”
时俞轻轻吻在簪子上,灼灼地看着林夏:“很漂亮。”
林夏那一瞬便觉得脸颊又烧了起来,整个人就像是得了风寒一样,晕晕乎乎头重脚轻的,不得不扶着窗楹,软绵绵地瞪着时俞:“你,就是来笑我的。”
时俞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是啊,同你在一起的每一日都是笑的,即使扮做灵曦,不能同你表白心意,任由你将爱慕曲解为姊妹亲情,也没办法减去一分一毫的愉悦。”
他走到林夏身边,将簪子交到她手中:“虽然当时的话语都是维护灵曦,但我知晓,句句话都是心忧我,都是为我说的,当时我便想,原来一向娇娇弱弱的林三小姐,保护一个人的样子,这么让人着迷,若当时她就知道我的身份多好。”
“那你可以说。”
时俞道:“我确实,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说,在你靠近我的时候,在山庄的时候,在你出事的时候。”他理了理林夏耳际的碎发,“可是林夏,我知晓对你的情意,可不确定,若没了灵曦的皮囊,你会不会像对待大哥三哥那样,对我避之不及。”
林夏没有说话,按她以往作为,似乎真的会,及时地离时俞远远的,不会有之后的动心和纠缠,或许会像她计划的那样,同一个她比较许久的人成亲,过着她所设想的后半生。
“你会逃开的。”时俞攥紧玉簪,“所以你怨我也是应当的。”
林夏的手也不自觉地用力:“我自然是怨你。”她顿了顿,“若不是你,我何必经受这些。”
这些针对,苦闷,猜忌,心痛……以及快乐、甜蜜。
时俞看着她的侧脸,缓缓出了口气,虚虚地将胳膊搭在她的腰间,见林夏没有排斥,才将人搂住:“可我却不后悔这么做,夏夏,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是你不别太挂怀,我喜欢你,不只是你是皓京艳绝的三小姐,你的小性子别扭和争执,这些都是你,都让我移不开眼。”
林夏:“我……”
时俞在她发际落下一吻:“本还想让你多发作几次,只是明日我便要离京,实在思慕。”
“你怎么又要离京。”
时俞笑道:“自然为了我们两个的婚事。”他端视着林夏的脸,“就在附近的城邑,一些小事罢了,不过几日便回来了。”
林夏担忧地看着他,时俞给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可林夏还是不放心,抓着他的胳膊:“那你,早些回来。”
“嗯,早些回来娶我们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