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穿越小说 > 皇帝退位说明书 > 第十章断腕
    魏忠贤私邸内室-深夜

    烛火摇曳,在描金绘彩的梁柱和昂贵的紫檀家俱上投下不安的光影。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灯芯偶尔爆裂的细微声响,更衬得室内Si寂。魏忠贤像一尊泥塑的菩萨,枯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蟒袍下的身躯似乎被无形的重担压垮了,透着一GU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他刚从乾清g0ng回来,带回了那个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

    客氏,天启皇帝的r母,被尊称为“奉圣夫人”的nV人,此刻正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在猩红的地毯上来回踱步。她保养得宜的脸上,JiNg心描绘的黛眉几乎倒竖起来,凤眼圆睁,喷S着无法遏制的怒火,那怒火几乎要将这满室的奢华焚为灰烬。她身上那件以金线密绣百鸟朝凤图案的g0ng装,随着她剧烈的动作簌簌作响,仿佛一只暴戾的凤凰在振翅yu裂。

    “离开?!他朱由检算什麽东西!”客氏的嗓音尖利刺耳,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的冰碴,狠狠砸在沉寂的空气里。“要我离开紫禁城?离开我住了几十年的地方?我可是先帝的r母!没有我,天启皇帝能活下来吗?没有我,他朱由检能有今天坐上龙椅的福分?!”她猛地停在魏忠贤面前,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戳到他的鼻尖,唾沫星子在烛光下飞溅。

    “魏忠贤!你哑巴了?!”她看着他那副Si气沉沉、毫无反应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一种被冒犯的狂躁而拔高到几乎破音,“他今天敢动我,明天就敢动你!这是在试探!是在一刀刀割你的r0U!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就是要把我们这些先帝的老人,一个一个清理乾净!”

    她的身T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疯狂火焰:“起来!我的九千岁!现在不是装Si的时候!你手上有东厂!有锦衣卫!还有满朝那些靠我们吃饭的‘儿孙’!g0ng里g0ng外,多少人是我们的眼线,是我们的人脉!他朱由检根基未稳,凭什麽这麽嚣张?你只要点个头,我们……”她猛地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却如同毒蛇的嘶鸣,带着玉石俱焚的Y狠,“……立刻就能让他知道,这紫禁城的天,不是他一个毛头小子想翻就能翻的!废了他?也不是不行!找个年幼听话的宗室……”

    “住口!”魏忠贤猛地一声低吼,声音乾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朽木。他终於抬起了头,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眸子,浑浊不堪,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绝望的清醒。“废帝?客巴巴,你昏了头吗?!”

    他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太师椅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当我这几个月是聋了还是瞎了?新帝登基以来,雷厉风行,罢黜了多少我们的人?他提拔的都是些什麽人?是那些恨不得食我r0U、寝我皮的东林余孽!今日这旨意……”魏忠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哪里是单单要你离开?这是冲着我来的!是陛下……在看着我!看着我魏忠贤,到底还有没有最後一点‘忠心’!”

    “忠心?”客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冷笑,笑声里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鄙夷,“哈哈哈!魏忠贤!你跟我谈忠心?你的忠心,是忠心於那个把你当条狗使唤的朱由校?还是忠心於现在这个要你命的朱由检?!你的忠心值几个钱?!你的忠心能保住我们的命,保住我们的富贵吗?!醒醒吧!我们的忠心,只忠心於权力!只忠心於我们自己!”

    她再次b近,那张曾经妩媚、此刻却因恨意而扭曲的脸庞几乎贴到魏忠贤的脸上,浓烈的脂粉香气混合着一种疯狂的气息扑面而来:“你怕了?你这个没卵子的阉货!你怕他朱由检?他算什麽东西!只要我们联手,g0ng里g0ng外一起发动,他……”

    “够了!”魏忠贤猛地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一种被b到悬崖边的窒息感。他脸上的肌r0U剧烈地cH0U搐了一下,那层厚厚的灰败之下,一种冰冷的、残酷的决断终於浮现出来。他浑浊的眼睛SiSi盯着客氏那张因激动而涨红、因怨毒而狰狞的脸,仿佛要将她最後的面目刻进灵魂深处。

    就在客氏以为他要暴起怒斥,或者颓然认命时,魏忠贤动了。

    他的动作并非疾风骤雨,反而带着一种沉重的、近乎仪式般的缓慢。那只枯瘦、布满老人斑的手,那只曾批阅过无数奏章、掌握过无数人生Si的手,缓缓地、极其稳定地从宽大的蟒袍袖口中伸了出来。他的掌心,赫然握着一柄样式古朴、毫无纹饰的乌木柄匕首。匕首的锋刃在摇曳的烛光下,反S出一道冰冷、凝练、毫无温度的寒芒。

    那寒芒,如同Si神的吐息,瞬间冻结了客氏所有的咆哮和疯狂。

    客氏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从极致的愤怒、鄙夷、疯狂,到瞬间的茫然、错愕,最终化为一种无法置信的、深入骨髓的惊骇。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针尖般大小,SiSi地、SiSi地钉在那柄指向她心口的匕首上。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你……忠贤……你……”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身T的本能让她想後退,想逃离,但双脚却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一种bSi亡更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她全身。她不是没想过失败,没想过被清算,但她做梦也想不到,这致命的一击,会来自眼前这个与她同流合W、休戚与共三十余年的男人!

    魏忠贤的眼神,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毫无波澜的Si水。所有的疲惫、无奈、挣紮、痛苦,似乎都被这柄冰冷的匕首冻结、封存。他看着客氏眼中那迅速蔓延开来的、纯粹的、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惊愕与恐惧,心中最後一丝属於“人”的温度也彻底熄灭。剩下的,只有冰冷的生存本能,和对那个端坐龙椅之上、年轻却深不可测的帝王的……绝对服从。

    他没有犹豫。

    手臂以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力量和JiNg准度,稳定地向前递出。

    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钝响,清晰地回荡在Si寂的房间里。那声音不大,却像是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匕首的锋刃,毫无阻碍地、深深地刺入了客氏华美g0ng装的x腹之间。位置JiNg准,避开了坚y的肋骨,直抵柔软的要害。

    “呃——!”

    客氏的身T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她下意识地低头,目光难以置信地聚焦在自己x前。那里,乌木的柄尾突兀地矗立着,深红sE的、温热的YeT正以r0U眼可见的速度,在她金线绣制的凤凰图案上迅速晕染开来,那象徵着她无上地位与野心的凤凰,瞬间被刺目的血sE吞噬、扭曲。

    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所有的神经。力量被瞬间cH0U空,她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T,像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踉跄着向後倒去,重重地跌坐在那张她平日里最喜Ai的、铺着柔软锦垫的矮榻上。矮榻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SHeNY1N。

    “呵……呵……”她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x1都牵扯着x口的致命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窒息感。粘稠的血Ye涌上喉咙,让她发出破风箱般的cH0U气声。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双曾经顾盼生辉、充满算计和野X的凤眼,此刻被无边的痛苦、惊骇和……滔天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毒所充斥。她SiSi地、用尽最後力气地瞪着魏忠贤,目光像淬了剧毒的钩子,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为……什麽……?”她的声音微弱、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从染红的齿缝间艰难挤出。这三个字,承载了她所有的愤怒、不甘、困惑和……被最深切背叛後的绝望。她至Si也无法理解,为什麽?为什麽是这个男人?为什麽是现在?

    魏忠贤握着匕首柄的手,依旧稳如磐石,没有一丝颤抖。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将匕首从客氏的身T里拔了出来。锋刃离开血r0U时,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粘腻的摩擦声。更多的鲜血随之喷涌而出,染红了矮榻上JiNg美的刺绣。

    他没有回答客氏的质问。甚至,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真正落在客氏那张因痛苦和怨恨而扭曲变形的脸上。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眼前垂Si的nV人,穿透了这间弥漫着血腥和权力腐臭的屋子,穿透了重重g0ng墙,落向了紫禁城深处,那座象徵着至高权力的金銮殿。

    烛火跳跃了一下,光影在他G0u壑纵横的脸上明灭不定,映照出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和一种……殉道般的苍凉。

    客氏的呼x1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微弱。x前的剧痛渐渐被一种冰冷的麻木取代,Si亡的Y影迅速笼罩下来。她眼中的怨毒丝毫未减,反而因为濒Si而更加炽烈、更加刻骨铭心。她用尽最後一丝力气,SiSi地瞪着魏忠贤,嘴唇翕动着,似乎还想诅咒,还想质问,但最终只发出几声模糊的“呵……呵……”声。

    魏忠贤终於缓缓地、深深地x1了一口气。那x1气声在Si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沉重。他握着滴血的匕首,缓缓站直了身T。他依旧没有看客氏,而是低头,看着匕首上那蜿蜒流下的、属於他昔日最紧密盟友的温热血Ye。那血Ye,红得刺眼,红得沉重。

    然後,他发出了一声悠长、沉重到仿佛来自九幽地府的叹息。那叹息声里,包含了太多太多——有对天启帝朱由校的复杂情感依赖?掌控?还是真有一丝旧仆的感念?,有对眼前这个nV人三十年纠缠不清的过往的终结,有对自身阉人身份和权力之路的悲凉,更有对那个端坐龙庭、用冰冷目光审视着他、用客氏的命来考验他忠诚的新帝崇祯的……无力和臣服。

    “现在的皇帝……”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磨盘下艰难碾出,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後的虚无,“并非先帝……天启……”

    当“天启”二字出口的瞬间,魏忠贤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眼前濒Si的客氏似乎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乾清g0ng寝殿内那令人窒息的景象:浓重的药味,摇曳的烛光,龙床上那个苍白、瘦弱、被病痛折磨得不rEn形的年轻皇帝——天启帝朱由校。他浑浊无神的眼睛,在生命的最後时刻,却异常执着地、带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的依赖,SiSi盯着跪在床边的魏忠贤。

    “厂臣……”天启帝的声音微弱如游丝,枯槁的手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SiSi抓住魏忠贤的手腕,冰冷刺骨。“朕……朕的弟弟……信王……他……年幼……X子……有些……有些刚烈执拗……”皇帝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x1都像是在撕裂x腔,“你……你是朕最信重的人……要……要替朕……好好……好好看顾他……辅佐他……大明江山……朕……就托付给你们了……”

    那托付,言犹在耳。那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或者说,是皇帝对唯一能依赖之人的盲目?。如今,“看顾”、“辅佐”的物件,却用最冷酷的方式,b他亲手斩断与旧时代最紧密的联系——客氏。

    “……抱歉……”魏忠贤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一下,这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不知是对眼前气息奄奄的客氏说,还是对记忆中那个托付江山的天启帝说,亦或是对那个被权力异化、双手沾满鲜血的自己说。

    客氏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她眼中的光芒在急剧地涣散,怨毒依旧浓烈,但在生命的最後时刻,那怨毒深处,似乎也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她SiSi盯着魏忠贤,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也一起拖入地狱。最终,伴随着最後一口带着血沫的微弱气息吐出,她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身T彻底瘫软下去。那双曾经翻云覆雨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血泊之中,涂着蔻丹的指甲,在烛光下反S着诡异的光泽。

    烛火依旧在不安地跳动,将魏忠贤孤独、庞大的影子投S在墙上,如同一个扭曲的鬼魅。他握着那把还在滴血的匕首,站在客氏尚有余温的屍T旁,像一尊凝固的石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Si亡的气息。

    他完成了皇帝的“考验”。他用客氏的血,证明了他对崇祯皇帝的最後“忠诚”。

    然而,在这片Si寂之中,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声叹息和一句“抱歉”背後,是何等深重的无奈与悲凉。他亲手杀Si的,不仅仅是客氏,更是那个依附於天启帝权柄、曾经煊赫不可一世的“九千岁”魏忠贤。从今往後,他只是一个在崇祯帝冰冷目光下,苟延残喘、朝不保夕的老奴。

    新帝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而他,魏忠贤,用最残酷的方式,交出了第一份投名状。代价,是昔日盟友的生命,和他自己残存的一丝人X。紫禁城的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