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内殿中站着的十几个侍nV都挥退后,清枝一回头,就看见从袖口飘出一道黑紫sE雾气。
是一路沉默的艮。
“尔好大的胆子,居然违抗圣尊命令!”果然,他将之前的事尽收眼底。
清枝不答反问:“你怎么还跟着我?”
“吾自然是奉了圣尊之命!”
“你的圣尊说不定都把你忘了。”
“无需挑拨,圣尊无令,吾便不会擅移!”
倒还挺忠心,清枝笑了下:“可惜我不喜欢有人跟着,你快快离开吧。”
“吾说了,圣尊无令,吾不得擅自离开。”
清枝皱眉:“那你的圣尊现在在什么地方?”这小东西一直跟着她也不是个事。
“......圣尊行迹,吾等如何能擅自查探!”它十分义正言辞的喝止道,然后上下晃动,“尔不必白费苦心,吾不会做那等通风报信之事!”
清枝皱了皱眉,但又想不到什么法子摆脱它,只好暂时不管:“既然如此,那你就跟之前一样,不要出来捣乱!”
如今身在皇城,有真龙之气,相乾也做不了什么,等之后找到机会再甩开这小东西也不迟。
艮怒哼一声:“尔等人修,真是不识好歹!”
因记挂着容成冶伤势,清枝也无法安枕,从随身灵囊中挑出了几瓶极品灵药,打算第二日送去旒芷g0ng给容成冶。
谁知天光熹微时,她刚打开门,就见殿前院中驻足着一道身影,玄衫御袍,下摆织绣江崖海水纹,笼丝金冠、腰佩明珑,雍容贵重,面容依旧苍白。
“枝枝!”他展眉一笑,向她走来。
“你怎么起来了?”少nV震惊上前。
“我刚下早朝。”他笑,眉眼盈盈,“想来问问你要不要一同用膳。”
清枝皱起眉:“你的伤好了?”
“好了。”他答得极快。
清枝怀疑:“真的?”
容成冶颔首。
“真的——?”她语气加重。
他不说话了。
清枝长叹一声,将他拉进屋内,顺带吩咐一旁的g0ngnV将他的伤药拿来。
“枝枝——”
“别乱动!”一把将容成冶按在窗边矮榻,清枝冷着脸去解他的衣襟。
容成冶刚下朝,身上是制式庄严的御服,单单腰带就繁琐得很,清枝废了好一番功夫才解开,又小心的一层一层揭开他肩头的衣物。
见绷带处透出模糊的红,清枝抿紧唇,眉头拧紧:“这就是你说的‘好了’?”
容成冶手足无措的坐在榻边,任由她数落:“是我不好,叫枝枝担心了。”
“你既然知道我会担心,为什么还要不顾自己伤势?”清枝的确有些怒气,“一日早朝而已,再怎么朝乾夕惕,也不能不顾及自己!”
“我知道了,枝枝。”他温声忏悔,但脸上却带着笑。
“你还笑!”
容成冶一脸无辜:“我欢喜,因为枝枝担心我。”
清枝被他讨好的神sE噎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抬手替他解开绷带:“上朝前可曾换药?”
容成冶乖乖摇头。
清枝哼了一声:“医师开的药呢?喝了吗?”
容成冶还是摇头。
清枝气不打一处来,但看着容成冶清亮的双眼,又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在心里生着闷气。
“殿下,何姑娘,伤药取来了。”g0ngnV端着托盘从外面走进。
“放那吧。”清枝指了指榻上案几,“今日汤药熬好了吗?”
“好了,正在炉上温着。”g0ngnV恭敬回道。
“先摆膳,再传药。”昨日药师的方子她看了,是膳后服用的,容成冶此时还没用过早膳。
“是。”g0ngnV领命退下。
清枝掀开最后一层纱布,伤处已经b起昨日好了不少,但伤口正中还没有愈合,她尽力放轻手脚,掀开与血r0U粘连的绷带时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吹着气。
“还疼吗?”她小声问道。
“不疼。”容成冶看着她,认真道,“真的。”
清枝没有说什么,只是轻手轻脚的为他换药包扎。
重新敷上药粉,她一边在他臂膀缠上纱布,一边叮嘱道:“日后不可如此了,国事再重,也b不过你自己。”
“我知道。”
“你不知道!”清枝抬头瞪了一眼他,“你若知道,今日就不会上早朝了。”
容成冶低着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哑声道:“我只是想早些来看你。”
“看我做什么!”她皱眉。
“听g0ng人说,你昨日挥退g0ng人,没有用膳,也没有传召。”他垂着眼,神sE恹恹落寞,“我还以为,你不告而别了。”
清枝怔然,不懂他的患得患失从何而来:“我昨日答应你了,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是我多虑了。”他展颜,随后踌躇,“之后,枝枝可否··与我一同用膳?”
“我已辟谷。”看着容成冶有些落寞的神sE,清枝顿了顿,又补充道,“但可以陪你。”
“当真?”他喜不自胜抬起眼帘。
监督容成冶用过早膳,又命他将汤药喝的一滴不剩后,清枝才将容成冶送回旒芷g0ng,正要安排他好好躺下养伤,忽然见门外太监弓腰进来。
“殿下,今日奏疏已送至。”
“呈上。”容成冶顺口道。
清枝不赞同的皱眉:“阿冶。”
“近日南城水患严重,不得不及时处理。”容成冶万分为难的看着她。
他可怜巴巴的思忖了下,旋即提议:“不如,枝枝代我批阅?”
清枝一愣:“胡说什么,奏疏也是能乱批的?”
容成冶蹙眉,捂着伤处虚弱道:“那我只能强撑病T,为国鞠躬尽瘁了。”
“你——”
青年央求:“枝枝只需要念给我听、再代我下笔而已,不算乱批。”
清枝还是不愿:“司礼监呢?”
“咳,枝枝若是不愿,我只能——”他作势要挣扎下榻。
“行了!”清枝没好气的看着他,“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好。”容成冶立刻粲然一笑,安心的躺了回去。
御笔朱批,笔乃“h流玉瓒”象牙玉管,墨乃金彩朱砂御墨,以彰天子之威。
渌海眼鼻一线的潜心磨墨,根本不敢抬头,满心都是该如何将今日殿内的事情藏得天衣无缝,若是走漏出去,朝中文臣绝对会参奏上本,到时朝堂又要不宁。
“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教习、掌院事刘进,跪请皇上圣安。”清枝看了看,这张奏疏确实只写了这么一句请安的话。
容成冶却并不讶异:“这位刘侍郎每月都会递一张请安折子给父皇,只可惜父皇无从批复了。”
父皇?清枝顿了顿。
如今大沅真正的九五之尊,景元帝容成钧,据传言已经卧病一年有余,所以朝中诸事都由太子代为处置。
“陛下患的是什么病?”她抬头问道。
“据g0ng中仙师说,是JiNg元耗尽,如今意识不清、卧床不起。”
“那这奏疏——”
“回‘安好’便可。”容成冶道,“往日都是如此。”
清枝颔首,沾了沾朱墨,在奏疏上写下“陛下安好”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