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上午九点,旭脉的空气彷佛凝固,像是连氧气都经过JiNg密计算的无菌室。
整栋办公大楼气氛紧绷,像是一根拉到极限的橡皮筋,随时会弹断。
电梯里的对话停止,平时聒噪的键盘声也似乎变得格外小心,每个人都在刻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总经理仍未出面表态,罗副理的纪律信则像一场无声的瘟疫,在各楼层如病毒般迅速传播。
没有人知道信到底是谁放出来的,却又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它,嘴巴上说的是“公司纪律”,眼神里却藏着不安与好奇。
匿名纸条话题持续发酵,每个茶水间都变成了神秘情报交换所。
平常只谈八卦与连假行程的中年课员们忽然用奇怪的手势指指点点,语气压低到只有旁人能听见的范围;甚至有些人开始戴上口罩、避开摄影镜头,就连倒咖啡时都会左右张望,彷佛正在进行一场地下革命的前奏。
最先撑不住的,是原本以“我什麽都没看到”着称的魏课长——一位做事严谨、不掺是非、每天准时打卡的老实人。
上午十点整,在排程课的跨部门交接会议中,魏课长原本只是翻阅资料,脸上还挂着例行公事的无表情,然而在听到罗副理一句“近期混乱主要来自中下层未落实纪律”时,忽然当场拍桌,一声巨响震得茶杯都颤了一下:「我们可以检讨流程,但不能一直假装问题是下面的人乱Ga0!」语毕,脸红脖子粗,整个人激动到颤抖,平时一丝不苟的笔挺西装也因过度呼x1而略显凌乱。
他抓起资料夹猛然起身,文件像纸雨一样飞散一地,接着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席,会议室的门在Si寂中轰然关上,没人敢动。
会议室一片Si寂。没人敢讲话,连笔记本自动锁屏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这是第一位主管级公开挑战罗副理的人,一个本应稳定如山、却也最知道公司T制漏洞的人。
与此同时,徐宛洁因匿名纸条一事,被法务室通知配合内部调查。
她走进那间总带霉味的会议小间,心里已做好迎接压力与威吓的准备,却没想到对面坐着的,竟是她在员工运动社团上课时认识的“阿婷姐”——法务组资深职员,个X一向低调温和。
「宛洁,我不会问你是不是写那张纸条,你也不用承认或否认。」阿婷一边倒茶,一边低声说,动作缓慢得像是要稳住空气中的不安:「但我跟你说句良心话,我们内部也早就知道哪里怪,只是没有人愿意当第一个翻桌的人。」
她看着宛洁的眼神多了一层长辈式的怜惜与警告:「你最近太高调了,小心点,这些人表面说制度,其实很怕的是失控。还有一句话——把资料备份到实T吧,云端的…会不见,真的会。」那句话像钉子一样钉进徐宛洁心里,她看着那杯未喝的茶,感到b任何文件都沉重。
午後一点二十三分,旭脉四楼影印机传出一张厚纸列印单,白底黑字,无任何标记,被一位不具名员工放在部门公告板旁。
上头是一份多部门联署的诉求备忘录,字句清晰而冷静,却句句充满火药味:[停止一切不具程序正义的纪律追查行为。成立由各部门员工代表组成的自律监督小组。要求公司对2019年ZR32批次异常事件进行完整公开说明,并召开全T员工参与的说明会。]
文件迅速在部门间疯传,短短三小时内已有超过五十人签名,笔迹各异、颜sE缤纷,有的用萤光笔圈起重点,有的在边角写上“我们要真相,不要背锅”等激烈注解,像是一场纸上起义。
就在此时,品保部资深主管陈美Y悄然登场。
身为总经理特聘的纪律协调官,她近几个月来宛如幽灵般频繁出现在不同部门之间。
总是在关键时刻cHa话,丢下一句带方向的话语後消失,从不留下纪录,也从不正面回应。
而她更是罗副理最倚重的盟友——更私底下传言,她与魏课长是合法配偶,却已分居多年,办公室里鲜少有两人同框的画面。
下午三点十五分,会议室内,罗副理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地听着陈美Y低声报告。
她翻动着笔记本,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贯的冷y与优越:「这种东西如果让它长成风气,你就收不回来了。」
「我们早就该全面清查内部通讯,还有影印纪录的存取权限。这不是民主,是带风向。」罗副理皱眉:「但我不想被说是在Ga0白sE恐怖。」
陈美Y嘴角一g,语气转冷:「我们不是Ga0白sE恐怖,是在预防无政府状态。说到底,他们要的是情绪出口,不是答案。你一让步,就会有下一张纸条,下一场Za0F。」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针一样穿过会议室的每一层空气:「这里不是学校,没有什麽平等发言的舞台。谁闹,就让他被记一笔,记到离职为止。」
罗副理沉默不语。几位在场的中层主管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始质疑,这场纪律清查是否早已不再只是为了稳定,而是一场有计划的内部整肃,一场早有剧本的权力重写。
下午四点,一名不具名同仁匿名递送副本到总经理办公室外,贴着一张便条:请转交本人,勿毁损副本。罗副理得知此事後震怒,立即下令行政部调阅影印机使用纪录,要求查出“煽动者”,并在部门主管群组里直接放话:「我不接受假民主。谁煽动,就谁负责。」
陈美Y则冷冷补上一句:「我们不是在开什麽真心话大会,旭脉需要的是稳定,不是幻想。」
多数主管选择保持沉默,有人甚至悄悄删除与魏课长的讯息纪录,也有人开始刻意避开与罗副理同桌会议,像是本能知道风暴正酝酿。
傍晚六点,一场突如其来的短暂跳电让一楼灯光闪烁五秒,影印室和茶水间同时陷入黑暗。
复电後墙上多出一张贴纸——一张新的匿名纸条,字迹清楚、钢笔墨水未乾:你们可以调纪录、删云端、骂基层——但真相会留在我们脑海里。
落款没有名字,只有简单的三个英文字母:“WEI”。
这三个字母成为当晚社群聊天室的热搜关键词。
WEI是谁?
是魏课长吗?
还是某个代号?
有人戏称“WEI”是“WillExposeInside”,也有人半开玩笑说是内部间谍代号。
但在玩笑之外,更多员工开始悄悄更新备份、储存私人信件副本,甚至开始用自己的名字写下备忘。
在电流闪烁、神经紧绷、沉默即将爆裂的压力之中,引爆了旭脉内部第一波真正的失控与集T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