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蔚池感觉自己在雨中起码走了一个小时,或许是因周遭温度太低,冷到他无法感觉到腰酸腿疼,只是止不住地发抖。沉重眼皮一抬,眼底映入「棺板街」的路牌,那只消直行到底再右转就是天堂路。
一路过来,徐蔚池被大雨淋得难以抬头,好不容易走到街尾,沿着人行道一转过弯,木造圆形拱门上挂着「天堂路」三个大字。直直望进去,这条路没有安装路灯,道路护栏的反光条散发幽幽荧光,老树枝枒在雨水拍打下驼了腰,又被夜风左右吹搧,晃动的黑影像极了一大群人在招手──让你快来,进天堂。
徐蔚池:「……」这认真是条天堂路?感觉像h泉路?
如果没有受到现实打压,徐蔚池才不会花大把时间力气大老远走来……他思想挣扎了几秒钟,b迫自己迈开脚步,y着头皮勇往直前。
天堂路左侧是绵延不绝的绿地堤防,右侧才是建筑物。水泥围墙上挂着天堂路4号,偌大招牌「天空社」悬於正门前。怎麽看,怎麽诡谲。
徐蔚池的胆子本来就b鸟蛋还小,突然又缩得更小了。他持续催眠自己:不怕不哭,眼泪是珍珠,呜呜……可是好想哭。
每间建筑物相隔起码一百公尺远,门牌也直跳14号,类似的水泥围墙圈出一大片地,正门写着「西归社」。
接着数字飞跃到24号,佛光普渡社。
……34号,一流风光社。
徐蔚池背後凉飕飕的,两条纤细的脚抖得不像样,已经不确定是因为冷还是害怕。再试探下去,他的胆子就要不见踪影了。
他直面前方,尽头那间活像是间废弃医院,用铁围篱圈出一方极乐净土的建筑物,一明一灭的招牌灯破了个洞,没有名字,只有摇摇晃晃的44号门牌。
像是叫人赶紧去Si一Si。
徐蔚池刚转过头,一个苍老声音喊了一声,「年轻人……」
闻言,他转过身看见一张苍白的老脸,想也不想,纵声大叫,「啊啊啊啊啊──!」
老人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喊吓了一大跳,「啊啊啊啊啊──」他回过神,怒目道:「啊你个头!你要吓Si人啊!」
徐蔚池双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老人的头扭了一百八十度,直gg盯着躺在地上的人,好半晌,发出一声感叹:「……唉,孽缘。」
同时间,44号的电动栅门缓缓滑动。雨势奇蹟似的减小,一个人撑着一把白伞走出来,他的细长眼睫扬起,从伞下透出一道凌厉视线,「你还没走?」
老人将头回正,即使在容易淡化一切气息的雨中,他的浑身仍透出一GU烧焦味,还有香灰纸钱味,「差不多啦!有人胆子小被吓晕,可不能怪我。阿宁,谢谢你送我一程,那我走了。」说完,老人慢悠悠转过身,缓缓消失不见。
紮着马尾的青年脸臭得不行。但过了几秒钟,仍淡淡说了一句:「一路好走。」
青年心不甘情不愿蹲下来,将人翻回正面,看见徐蔚池的瞬间,瞳孔略为睁大了点,旋即恢复正常,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好半晌後,44号的栅门再度关上,外头已空无一人。
徐蔚池睁开眼睛,眨了好几次眼睛,开机运作的大脑意识到自己在某人家中的客厅。空间虽大,但冷冷清清,典雅的木制家具还散发出某种檀香味。
他回想起昏迷前的惊吓过程,无法判断自己到底是真见鬼还是Ga0了场乌龙。
因为,他的眼睛能看见非现实生物,简称「鬼」。
徐蔚池曾出过一场重大车祸意外,大脑记忆功能因此受损,还因祸遭难,拥有一个让他时常处於胆战心惊状态的超能力。
这能力没啥鸟用,Ga0得他超怕啊!怕得要命!
念头一转,既然他会躺在这里,代表是有人把他扛进来,那对方就不是鬼了!
「醒了?」
徐蔚池正想松一口气,来自黑暗中又冷又好听的嗓音启动他的高音部门,「啊啊──有鬼!」
声音主人似乎是受不了他的大叫,单手拍上他的後脑,差点把他的舌头拍出来。
「吵Si了,喊什麽喊?大半夜躺在外面,你才是鬼。」
属於人的T温让徐蔚池迅速冷静下来,他转过头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对上面前的青年──对方有一张极好的皮相,连骨相都美。发长及肩,随意紮着短马尾,但又绑得凌乱,几绺圈不住的发丝落在颊侧。
他肤sE极白,眼珠却沉黑,脸sE又冷得不行,不管开不开口都相当吓人。
「呜呜,你、你是人吗?」
「我像鬼?」
徐蔚池暗忖:真挺像的……
不过见青年脚下有影子,而且刚刚触碰的温度正常,他总算放下心,尴尬道:「那个,不好意思……我、我只是胆子有点小,谢谢你帮我。」
青年双手环x,「你昨天大半夜一个人跑来天堂路g什麽?」
徐蔚池蓦然记起自己的目的,「我是来应徵工作的,请问这里是天堂路44号没错吧?我看见有在徵人,所以……」
青年微微挑眉,「哦……」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没错,就是这里。我的确有委托人发出徵人广告。」
徐蔚池眼底升起些许希冀之光,「先生你好,我叫徐蔚池,呃,虽然我没有特殊专长,但我会愿意努力认真学习──!」边自我介绍,他边鞠躬弯腰,紧张地等待宣判。
青年唇角微微一g,「你不先了解一下工作内容?啊,对了,我跟你说为什麽要徵人吧,因为前员工过世,我有点忙不过来。」
徐蔚池眨眨眼睛,背脊蓦然发凉。
「昨天是他在前面那家一流风光社火化的日子,刚好,你就来了。真巧。」
徐蔚池浑身僵y定格。
「天堂路44号,无名社,负责接受相关单位转介的大T美化和遗T寄存,我是这里的负责人,许温宁。徐先生,请问,你的胆子够大吗?」
徐蔚池的胆子彷佛在这一瞬间,碎裂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