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在乎。他根本不在乎。方多病脑子里盘旋着这难以驱逐的思绪,脚上却不敢停下......他已经听见後方有三、四播人马在追他,不知是敌是友,可他不想在金鸳盟的地盘上被抓到。他咬咬牙强行提气疾行。不知跑出了多远,他真的是跑到双脚发颤了,才免强找了个地方歇息。
他才坐下,便感到腹中一阵空虚,这才後悔方才应该在金鸳盟m0点吃食再走,他现在身无分文又背着几百条人命,怕是走到哪都是过街老鼠,他也不愿去哪里给人招恶。所以,即使他知道自己现在离关河梦的住所不过几十里的距离、即使他手上有苏小慵专用的信绍,他也不愿和他们联络。
怕是自己走到门口,就会被关兄扫地出门了吧。方多病抓抓脑袋,苦笑了一番:谁会想收留一个杀人凶手。
方多病自小想做刑探,只愿抓遍天下恶人、救助天下百姓,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坐在这荒山野岭,成为他人眼中的罪犯。
上一次这样躲躲藏藏,还是因为朝廷视他为逆贼,意yu抓拿。不同的是,当时他有自己的理由,身边的人也都帮着自己,且那时还有李莲花,有李莲花在身边,总是令他安心不少。
方小宝。
方多病闭上眼,想像李莲花就在自己眼前,他哪也没去。
他睁开眼,眼前只余萧瑟的寒意。
他当时真的是完全断了理智线,回过神时,已身在金鸳盟里,要他回想发生了什麽,真的只有满脑自的混沌,最清晰的,反而是李莲花在四顾门里的一言一行。
他走进四顾门大门时,想到自己拉着李莲花去看少师。他看见莲花楼时,想到自己好久没看见狐狸JiNg了。看见石水时,想到自己曾经愚蠢到把李莲花当成罪犯的交给百川院。
看见肖紫衿时......他想到断成三截的少师剑,而他下个念头就是:肖紫衿也当被折成三截。於是当他一剑砍下肖紫衿的头颅时、手上传来颈骨断裂的触感时、看见鲜血如注的切口时,他只觉得爽快,此人终於得到他应有报应了,可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背德感。他方多病从小到大堆砌而成的正义感,瞬间像块大石砸在他的脑袋上,砸的他头晕目眩,可身T还是不受控制的紧握住剑柄,将肖紫衿的躯g拦腰斩断。
他当时好像笑了,矛盾感让他无法反应:他做了错事,他该哭,但他报了仇,他想笑。又哭又笑。如痴如狂。
「你说,李莲花是不是会骂我?」他在路边看见一只毛sE像狐狸JiNg的h狗时,他还自言自语地问它:「我是不是罪无可赦。」
大h狗摇摇尾巴,只想从方多病手上讨只J腿果果腹。
「可我不想原谅他们,」方多病摇摇头,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两手空空,啥也没有:「当好人没有好报,李莲花不能就这麽Si了。」
语毕,大h狗已经拉曳着耳朵,无趣的跑掉了。
「哎,连狐狸JiNg都不理我了。」方多病望着远方,似乎能闻到海风的咸味了。
笛飞声看着满地的狼藉,简直是气笑了,朗声道:「各位当真是英雄好汉,以多欺少,还能Si这麽多人,是不是该回去多练练?」
「笛盟主,知道你不屑正道,但你难道不知方多病g了什麽事吗!?」一个做僧人打扮,还免强能站起来的人说。
「我知道,且我很欣赏,」笛飞声扬起剑眉道:「单枪匹马g翻四顾门,甚得我心。」
「哼!早知你俩同流合W!」另一个剑士拄着剑,一拐一拐地走上前,挺起x膛,愚蠢的像只断了手臂的螳螂:「邪魔歪道!李相夷当真看走眼了,竟将你俩一个当成挚友、一个收为徒弟!」
笛飞声瞥了他一眼,一脸淡漠的说:「李相夷三个字,轮不到你来说。」他抬起脚尖,扬起地上的一颗石子,一个扫腿踢向那名剑士。
剑士眼看只是颗石子,正yu抬腿回击这枚石子时,却有人出言阻饶「张兄!不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只觉脚尖一麻,脚上便传来惊心动魄的断裂声--这次,他的脚是真的废了。
「我重申一下,」笛飞声拍拍衣摆上沾黏的海砂说:「我和方多病,都是李莲花的挚友。所以,」他巡视整个海滩上的各路人马,最後目光落在一个偷偷m0m0想把尔雅剑收起来的人身上,「要告诉我你们把方多病怎麽了吗?好好说,我可以考虑留你们个全屍。」
方多病只觉得冷。可能是因为当天晚上没升营火的关系、也可能是他的扬州慢实在是被用到空了,一滴也不剩,连李莲花当初渡给他的那些也都被他用乾了,加上受了内伤,不论他怎麽cH0U出空档打坐,都是杯水车薪,雪上加霜的是他在逃跑途中,行囊落了水,里面的火种都Sh透了,根本打不出半点火星。
也有可能......方多病迷迷糊糊的听着耳边的浪cHa0声心想:可能是因为被哪个偷袭的家伙一脚踢进了海里,海水刺骨冰冷,他却没有扬州慢护T的关系。啊是了,当时还有人从上头给他丢暗器、丢zhAYA0呢,他都被炸糊涂了、分不清东南西北、手脚麻木,更别提游泳自救了。
海底真的好冷呢,李莲花那时候也这麽冷吗?他不自觉地蜷起四肢,彷佛想抱住没有形T的幻想,隔着时空,他也想稍微教他捂暖些。
......李莲花......莲花......。明明不想再让他受伤的,为什麽老是把他Ga0丢呢?分不清是自责还是心疼之际,眼前忽然逐渐亮了起来。他还没Ga0清楚是因为他被鬼差带上了奈何桥,还是太yAn已自东方而起时,又有道Y影自上将他笼罩。
方小宝,你要睡到何时。
啊...这就起了......。方多病松开紧握的拳头,m0索着抓住那人的衣角心想:自己果然是到了地府啊,不知道现在托梦给何堂主,求她给自己多烧点纸会不会在梦里挨揍。
要揍肯定是要的。那人扯走衣角,用力在方多病脑上落了一拳头:瞧我怎麽跟你算帐。
汪!
方多病在梦里笑了,这才是狐狸JiNg的叫声。
「......说到那名闻遐迩的多愁公子,受仇恨蒙蔽双眼,走火入魔,违背正道犯下大错,众人群起而攻之,在东海上围攻了三天三夜,才将之即落海中消声匿迹,可悲可叹,一位江湖少侠,迷途之人,看不清黑白............」
确实是看不清。笛飞声暗道:一个好好的武学胚子,就这样没了。他负着手,走过那名瞎眼的说书人,一脚踢翻正yum0走说书人破碗里铜钱的小贼,还顺手留了一枚金币在破碗里。
无颜看了一眼盟主,很懂事的留在原地,保护金币不准其他人来偷拿。
笛飞声信步走在沙滩边,忽觉人生落寞无趣,挚友、对手皆已离去,思及人生意义,竟是感到索然无味......罢了,人活在世不过求个潇洒,执着离去之物,毫无意义......他掏出怀里的短哨,那是方多病先前给他联络用的,可用来召唤方多病的传讯鹰。
他还曾嫌弃这短哨用起来过於方便,若是给他人捡去了,岂不是便宜了贼人,引的方多病和李莲花大笑不止。
「当今世上,还想不出有谁能从你手上抢了这短哨。」
「除非角丽谯Si而复活,把你给迷倒才有半点机会。」
当时他理所当然的把方多病的话,当成开战信号,从下午打到晚餐,吵的李莲花罚两个人要隔着栋莲花楼吃饭。
他扬起手,正想将短哨扔进海里时,忽然灵光一闪,也不知哪来的、莫名的怀念,还是冥冥中的指引,他竟收回了手,将短哨放进嘴里,催动内力,最後一次吹响了短哨。
哨音落後许久,什麽也没发生。
他遥望着海面,说不上该有什麽情绪,他摇摇头,正打算真的把短哨丢进海里时,却见到海面上出现一个小点,他定睛一看,是方多病的传讯鹰,再仔细点看,他发现鹰爪上抓着一只发簪。
一只雕着莲花的发簪。
数年後,金鸳盟也从江湖上消声匿迹,在无踪影,但东海沿岸边总有传闻,说是见到了已Si的方少侠,和引退的笛盟主。江湖人称只是莫须有传闻,方多病已Si,笛飞声也下落不明,两人若是还活着,没理由躲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
但说是要验证这条传闻,却也是无人敢去,总有人鼓吹方多病灭门当时唯一存活的乔nV侠去一探究竟,都被乔nV侠打了出去。
但却无人深究两名传说身边那个,总是带着一只h狗,一个近乎半残的青年,没人知道这三人究竟怎麽凑在一块的,也没人敢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