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瑶自宋芷棠处归来,天sE已深,军帐外冷风瑟瑟,连营火都似有些沉寂。她缓步走进主帐,帐中灯火未熄,霍羽臣正立於案前阅卷,听到脚步声未曾回头,却道:
「她拒绝了?」
清瑶顿了片刻,轻声答:「她拒绝了。语气平静,却带着决断……说她的路,已不需再由旁人定义。」
霍羽臣动作一顿,翻页的手停在半空。他沉默良久,终於低声笑了笑,声音不带怒意,却有种压抑到极致的冷意:「崔项如果然好手段,连一个调香的nV子也能拢得如此Si心塌地。」
霍羽臣坐於榻边,披着军外袍,长身静坐。他的眉宇未曾松开,彷佛还在咀嚼宋芷棠拒绝那一刻的分寸与气度。他一直以为,权力与利器足以改变一切人心,却未曾料到,这个出身民间、擅调香药的nV子,竟能从容拒绝三军将帅,转身自立於棋盘之外。
清瑶未言,悄然为他添上一壶热茶,动作轻柔细致,无声却不疏离。她始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逾矩,也不冷漠。
「你可曾後悔跟着我?」霍羽臣忽然低声问道,声音很轻,像是说给风听的。
清瑶倒茶的手顿了一下,旋即平静放下茶壶。她没有立刻回答,只在他对面坐下,双手交叠於膝上,静静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茶盏。
「若问从前……没有後悔。从前的你,像火,能烧尽一切不公与腐朽。可如今……」她顿了顿,语气轻柔地接上,「你像冰,越来越冷,也越来越孤独。」
霍羽臣没说话,只是微微抬眸看她,目光中带着些许无法掩饰的疲惫与复杂。那双曾让人不敢直视的眼,如今多了几分夜行者的沉静与渴望。
「孤独,原本就是将军的命数。」他低声说。
清瑶轻轻笑了笑,不讽刺,也不悲悯,只是淡淡道:「但你不是天命选的将军,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既然如此,孤独也该是你甘之如饴的代价,而不是需要我来填补的空白。」
霍羽臣静了片刻,忽然抬手摘下腰间配刀,轻放在身侧。他望着那把寒光未褪的刀,喃喃道:「你看得b任何人都清楚……也b任何人,都远。」
清瑶抬眼看他,那一瞬间,两人之间的寂静变得格外沉重。
清瑶垂眼站在一旁,语气依旧柔和:「宋小姐不盲从谁,她只是选择了眼下最能保全她与沈知行的道路。」
霍羽臣闻言,目光微沉,语气低哑:「保全?战局尚未揭底,谁又能保谁?」
他转过身,终於望向她,眼中浮着一丝不明的情绪,淡淡道:
「留下来,今晚陪我。」
清瑶抬头,与他对视片刻,眸光平静如水,无惊无惧,亦无羞赧或踌躇,彷佛这句话,不过是军令或日常寒暄。
「是命令,还是请求?」她轻声问,语中不带挑战,却也不服从。
霍羽臣微微眯眼,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若是命令,你会拒绝吗?」
清瑶一如既往地冷静,「我跟在你身边,是自愿。但若要做你侍寝的nV子,就不该靠命令。」
霍羽臣没有立刻说话,只盯着她,良久,低声道:「你一直都与我不同……也难怪我会让你去见她。」
他语气像是在自语,又像在重新认识她。
帐内陷入短暂沉静。然後清瑶迈步向前,站在他近旁,语气平缓如常:
「我今晚留下,但不是因为命令,也不是因为恩情。是因为你此刻,需要一个不说话、也不问话的人在这里——我恰好能做到。」
霍羽臣轻轻阖上手中的军报,眼中掠过一丝疲惫。他没有再说话,只伸手将帐中灯火熄去。
夜sE无声,风声远远,似有沙尘自地平线而来,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