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多年,陈昀再接触吉他,说完全不忐忑、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於是半夜三点,睡不到三小时他就醒过来,JiNg神格外抖擞。
布置场地工作量不少,他们估了作业时间,保险起见,天没亮就该集合开工。陈昀算着,他再睡回笼觉也躺不了多久,与其越睡越累,不如早起再练个吉他。
大半夜的,他当然没打算弹出声,练个指法就好。
他心里这麽计画,下床後,人竟不由自主往门边飘,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g什麽,已经趴在门板上,就偷听战斗位置,预备完成了。
陈昀:「……」
他只是怕龚曜栩那浑蛋为了半夜接电话,又不睡觉影响拍摄,绝对不是担心他加上昨天拍摄,今天又要提早出门,会一整天都没休息。
对,没错。陈昀暗暗点头,把自己哄好了,心安理得地把门推开一个小缝。
但跟往日不同,今天他怎麽竖起耳朵偷听,都没捞到一丝半点的声响。
这是……电话已经打完了,还是根本没接?
事情没弄清楚,陈昀心痒得难受,浑身不对劲。纠结片刻,他乾脆踢掉拖鞋,蹑手蹑脚朝客厅走去。
按龚曜栩的习惯,每回接电话他总会点起小夜灯,窝到沙发角落,为了不打扰他人而放低音量,说完就马上回房。
所以陈昀站到走廊,发现客厅没开灯,第一直觉便是龚曜栩已经回房,客厅应该没人了。
或许是深夜的关系,又可能接近冬天开始发寒的磁砖,冻得他头脑转不过来,他想着人不在客厅了,却没停下脚步,非要走到沙发边上,亲自看一眼才安心。
黑暗之中,他面对空荡荡的沙发,叹了口气。
没人也好,不管是今天真的没打电话,还是提早休息了都是好事。
陈昀无声地笑了笑。确认完龚曜栩不在,他侧过身子,正要回卧室,从客厅落地窗的方向,忽地闪过一丝光亮,紧接着细碎的一声叮咚,是有人在窗边用手机的动静。
谁?陈昀越过沙发区一看,发现龚曜栩今天换了地方,正盘腿坐在地上。他上身倚靠窗沿,一手捧着一张纸条,一手转着手机玩,放任萤幕明暗闪烁也不在意,目光流连在窗外婆娑摇动的树影。
他的反应有些慢,等陈昀走到他身边,修长脖颈才拉出一条弧线,高昂起头,看着陈昀问:「你也睡不着?」
也睡不着?陈昀抿了抿嘴,想问他刚才是不是在打电话,又觉得没立场管这麽多,索X旁敲侧击,不答反问:「你怎麽没睡?该不会是在偷偷恶补晚点要拍的戏分吧?」
「说好要一起进步的,我如果要恶补,一定会叫你一起。」龚曜栩温声说道:「还有一点时间,你想休息的话,我晚点能去叫你。」
陈昀被他柔软的语气弄得浑身不自在,听他劝说自己回去睡,反倒不乐意了,绷着脸在他身侧坐下。
在PGU挨近磁砖那刻,陈昀眼角余光晃过龚曜栩忽地绽开的笑,这才後知後觉……这家伙该不会早猜到他会反着做,才劝他回去睡吧?
但坐都坐了,临时站起来也太丢脸。陈昀脸皮撑不住,乾脆假装没发现,东m0西碰,东张西望,用时间来稀释这份窘迫。
这期间,陈昀并非故意偷看,但黑暗之中倏地亮起的光太显眼,他一恍神,目光就反SX追逐光源,落到了龚曜栩手机上。
龚曜栩的强迫症似乎延续到了手机桌面上,背景纯白,通知也大多清乾净了,只剩一条未接来电的通知图样躺在中央,後头跟着一行小字:三未接来电。
所以……他今天没接电话?
莫名的,陈昀闷了一天的火瘪了下来,纷杂的情绪搅在一团,成了难以形容的酸涩。
「你……」陈昀第一次嫌弃自己的口才,开了头,又不知道怎麽继续,文不对题地问:「你大半夜捏着一张纸坐这里做什麽?我警告你,没事不要乱玩什麽都市传说。」
「你放心,不是都市传说。」陈昀的语气又臭又y,龚曜栩听了,神情反而软了下来,「这纸条是江N给我的,说是许愿签。」
「她给你许愿签?」
陈昀似乎听外婆说过这张纸的存在,不好奇许愿签的事,而是追问:「你生日几号?」
龚曜栩眨了眨眼,「10月1日已经过了,怎麽了吗?」
10月1日的他们关系微妙,当然不可能帮对方庆祝生日。陈昀有点遗憾,更多的是迷茫,「今天都11月21号了,既然不是生日,她怎麽会这时候给你许愿签?」
龚曜栩笑而不答,陈昀得不到解答,撇开脸喃喃:「不说就不说。」
窗帘没拉起,城市内路灯密集,星星点点替屋内添了几许光亮,足够龚曜栩在黑暗中g勒出陈昀赌气,又忍不住偷看他的模样。
龚曜栩常常觉得陈昀像只黑猫,明明看起来冷淡,不好亲近,一旦跟他变得熟悉,那GU清冷的劲就散了,如盈盈落下的月光,是别样的温柔。
龚曜栩突然就心软了,摊开掌心说:「你想看吗?」
果然,小黑猫立刻上钩,眼神晶亮亮地望过来,说:「你是想跟我炫耀吗?」
龚曜栩笑笑,「你会被我炫耀到吗?」
陈昀冷哼一声,「才不会。」
他看得出龚曜栩很宝贝纸条,没想接手,大腿在地上蹦了两下,整个人凑过去,弯腰辨识上头的字,「你的……」
「等等!」龚曜栩本想阻止他念出来,不料说了两个字,陈昀就自主消音,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半晌,才直起身,眼眶似是漫起水雾,变得剔透。
「你知道上面写什麽吗?」陈昀问。
龚曜栩摇头,直觉他的状态不对,忍不住又看向那张纸,虽然读不懂内容,但要判断是两行字还没问题。
也就两行字,陈昀怎麽会是这种反应?
他知道陈昀没有哭,但就是看不得那双眼睛浮起Sh意,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替他抹去,却被一把抓住,牢牢的。
陈昀下床不久,掌心还有从被窝带出来的温度,一下子就暖了龚曜栩冰凉的手,逐渐蔓延全身。
「要扶就扶,谁会怕呀。」
用空着的手抢过手机,陈昀将萤幕向下倒扣,高高抬起两人相连的手,没头没尾地说:「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开玩笑,反正我答应了,就是真的。」
龚曜栩讶然,在陈昀这两句跳跃的话语中,拽住了一丝他总是不敢思考的可能。
夜里的客厅很静,静到凌乱的呼x1声、失控的心跳声都像装了扩音器,震碎了两人之间yu盖弥彰的试探,某些心意变得ch11u0lU0的,稍有挑拨就是惊滔骇浪。
「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龚曜栩的嗓音哑了,甚至是失态的颤抖。
陈昀的手心出了汗,x口快速起伏,似是刚刚两句话就用尽了他的全力,「我说我知道,你敢应吗?你敢承认你听懂了吗?」
他们的对话来得突兀,上句不接下句,能不能听懂仅在一念间。
陈昀向来急迫,龚曜栩一贯是等待他的那个,此时此刻竟反了过来,他将思考的选择权放了出去。
如果龚曜栩愿意听懂,那他就扶起他,无论後头再跌跌撞撞,都不会轻易松手。
「我……」龚曜栩头脑无法思考,身T已经做出选择,在陈昀的手放缓力气时,更用力更急切地反握回去。
「如果我跌倒的话,你就不怕你扶着我,会一起摔伤?」他倾过身T,额头靠上陈昀的,嘴上说着恐惧,心却顺着求生的本能,在冬季彻底降临前接近热源。
「那就两个人一起摔。」陈昀撑起身T,填上了两人最後的距离。
──怕什麽?
他还年少,有不怕磨损的勇气,不怕碰撞的贪念,他想……走进那个人的故事里,跌个头破血流也无所谓。
只要是两个人一起,就无所谓。
喘息间,陈昀轻咬了咬龚曜栩的唇,细细研磨,含糊不清地说:「龚曜栩,你想清楚了,我只愿意牵着我的男朋友。」
微醺似的,龚曜栩眸底弥漫cHa0红,轻推开陈昀,再凶狠地追上去,「真是霸道。」
他没回答,但越发深切的渴求,已经代替他无声倾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