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嬷也会唱这首！」
一道稚气的嗓音穿过旋律与光影，将我从记忆的深井拉了上来。
我眯起眼，举手的nV孩眼神明亮，笑起来时露出一颗正在换牙的门牙，笑容里带着天真的缺口，却格外可Ai。
她好像是我第一次来到社区那天，见到周季衡在帮这群孩子上乐理课时，那个率先回答出正确答案、获得「好bAng章」的nV孩。
「那你学完这首曲子，就可以回去帮阿嬷伴奏了喔。」周季衡对着她竖起大拇指。
nV孩再次咧开嘴笑：「老师，那我们快点练习！」她兴致B0B0地架起小提琴，手忙脚乱地调整姿势，小小的手在指板上m0索，动作虽然略显生疏却满是期待。
我再次拿起相机，捕捉好构图和光线後，将镜头对准她架起琴的左臂，按下快门。
「郁文，先别拿琴。大家，我们先跟着拍子和旋律唱一次音好吗？」
「好！」
「我们先看一下谱号，谱最左边写的3/4是什麽意思？有人知道吗？」
「我我我！」郁文又再次举手，「意思是一个小节有三拍！」
「答对了一半喔，还有没有人要回答？」
这时，另一个男孩不屑地哼了一声，扬着下巴开口：「很笨欸，连这个都不会！」
郁文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老师，郭东元骂我笨！」
「我有说你吗？别对号入座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甘示弱。
周季衡走到他们二人中间，「东元，那你要不要试着回答看看呢？」
「老师上次说过了，这是以四分音符为一拍，一个小节有三拍。」
男孩一脸骄傲地看着nV孩，对她伸出小指头，「逊毙了！连这个都不会。」
「老师，他又骂我！」
「东元，适可而止喔。」周季衡的声音沉了几分：「老师是不是说过，不可以随便骂人？今天老师会取消你的好bAng章，虽然你答对了问题，但无故羞辱同学就是不对的行为，你应该跟郁文道歉。」
「我为什麽要和张郁文道歉？」郭东元鼓起双颊，脸sE因脑怒而涨红，「她就真的很笨——」
「郭东元，好了。」
「你就是偏袒张郁文！」
说完，郭东元就像一阵风从我身侧跑出教室。
「喂！郭东元——」周季衡一边追出去，一边转头交代：「春妍，可以麻烦你帮我看一下这边吗？我找到他之後就回来，谢谢。」
我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孩子们，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现在是要我做什麽？我又不会拉琴，也不懂音乐，更别说教课了。
「呃……大家可以看一下谱，我们先乖乖坐着等季衡老师回来。」
「老师——」张郁文搬了一张椅子来到我的身侧，「郭东元脾气真的很差，他自己做错事还会恼羞。」她滔滔不绝地细数着郭东元的罪状。
我边听，一边惦记着自己此趟的目的。
本以为今天的团练课，可以让我顺利采集到灵感，没想到今天开局即不顺利，一切都像是在和我作对似的。
早知道就不要答应周季衡昨天的恳求。
「老师？老师？」
「对了——」
我一拍额头，眼前不就有很好的采访对象吗？
「你叫郁文，对吗？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可、可以啊。」
太好了，眼前的nV孩果然是天使。我拿出包包里的笔记本和笔，边问边纪录。
「你为什麽会想来社区学小提琴呢？」
「好玩！而且学音乐很酷！」
「有没有更具T的原因呢？」
「阿公在这里学做琴，然後妈妈就叫我也一起来。」张郁文吐了吐舌头。
「你学多久了呢？」
她掰着手指头数，「一年快八个月。」
「那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来这边学小提琴吗？」
「会啊。」
「为什麽？」
「因为有周老师在啊——」她难为情地笑了一下：「季衡老师是这麽多老师里面，最帅的一个喔！」
我的笔尖顿了一下，嘴角忍不住上扬：「那如果有一天季衡老师要离开了，你还会继续学琴吗？」
张郁文的手撑着下巴，眼睛骨碌碌地转，「会吧。虽然老师不在了很可惜，但我现在很喜欢拉琴喔！」
「最後一个问题——如果跟音乐会或小提琴有关，可以许一个愿望，你会希望是什麽？」
「我希望可以有一把自己的小提琴，这样我在家也可以练习啦。」
「你们的琴都不是自己的吗？」
「当然不是啦。」她像是听到什麽天方夜谭似的笑出声：「爸爸妈妈哪有钱买琴给我们啊，我们手上拿着的都是社区淘汰下来的琴。」
我看着她手上琴和弓，大小明显不成b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麽回应。
「老师，换我问你问题。」张郁文拖着椅子向前一步，「你应该不是老师对吧？」
我哑声问：「你怎麽知道？」
「因为我没遇过哪个老师会在社区里拿着相机一直拍照，也没遇过有老师会问我刚刚那些奇怪的问题。」
没想到她的观察力这麽敏锐，我只好点头承认。「嗯，我不是这里的老师喔。」
「那你是做什麽的？为什麽会来这里？」
「我也是来工作的。」
「你是记者吗？」
我摇头。
「那你是做什麽的？」
「部落客喔。」
张郁文似懂非懂地看着我，「部落客？是在部落里当客人？」
我噗哧一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小孩的脑回路，总会有意想不到的答案。
「不是啦，你知道网路文章吗？我是一名旅游部落客喔，我会自己的旅行经验和感想写下来，发表在网路上，提升大家的兴趣，或是让想去的人参考。」
「好酷！可以一直出去玩。」她一脸欣羡，「那你去过迪士尼吗？我一直好想去，但想也知道爸爸妈妈不可能答应。」
「我小时候也没有机会出去玩，是长大後才开始自己存钱、自己规划旅行，後来才变成工作。」我m0了m0她的头，「之後有机会，我再拿我之前拍的照片给你看。」
「谢谢老师。」她甜甜一笑。
「回去吧，等等周老师就回来了。」
回到座位前，她却又神神秘秘地退到我身边。「老师，我也和你分享一个秘密吧。」
「什麽？」
她踮起脚尖，把嘴凑到我的耳畔：「你是不是喜欢季衡老师？」
语落，她的话在我耳边砰然炸开，我的脸瞬间漫过一丝灼热。
「没、没有。」
「喔，那就好。」她狡黠一笑：「因为啊——」
听见後半句，我的笑容瞬间凝结。「你怎麽知道？」
「很明显喔，就跟老师你喜欢季衡老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