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正紧。
乌云压顶,浓如墨染,笼罩整座京城。远处传来官兵敲门搜查的声响,一户户人家闭门不出。唯独城南巷底,一处张府灯火犹明,窗外风雨嘈杂,屋内却静如止水。
厢房中,一名白衣nV子正伏案描图,笔下是飞檐g0ng阙、亭台楼阁,细腻b真。她神情专注,手腕稳定,彷佛外界风声雨影与她无关。
忽然,窗纸剧震,一道黑影破窗而入,伴随水声与血腥,一身重伤,狼狈坠地。
她笔锋微顿,却未惊呼,只淡淡抬眼。
那人浑身血W,面覆黑巾,一手捂着腹部,鲜血自指缝滴落,染红衣襟。他目光如刃,扫过室内摆设,最终落在她身上。
「不准叫。」
她没答,只与他对视几息,便将笔放回笔架,双手离桌,动作从容。
杀手蹙眉,显然对她的冷静颇感意外。他半跪在地,匕首仍握,气息紊乱。
「你要什麽?药?藏身处?还是时间?」
她语调平静,没有一丝颤抖,甚至透着奇异的清醒,令他怔了一瞬。
「我不会叫,不会反抗,也不问你是谁。」她轻声道,「只要你不杀我。」
「……你不怕我?」
「怕有用吗?」她反问,目光清亮,毫无躲闪,「我若尖叫,不过b你立刻动手。既如此,何不争点时间?」
杀手盯着她看了片刻,终於缓缓收刀,靠墙坐下,血迹迅速洇Sh地板。他明白,再耗下去可能命丧此处,而这nV子,竟意外为他争得一线生机。
「药柜在哪?」
「屏风後,第二格cH0U屉。」
他踉跄起身,掀开cH0U屉,果见瓶瓶罐罐。他嗅过几瓶,终选下金疮药与烈酒,撕裂衣布,y生生清理伤口。
nV子未动,只坐在原位,神情淡然,彷佛那不是杀手,而是一幅流血的画。
「你是张家人?」他忽然问。
「张府大小姐,张琬之。」她答得不疾不徐。
他冷哼一声,语气带刺:「张府千金,遇刺不乱,不简单。」
「张府乃户部侍郎之家,我娘出身军伍,自幼教我临事沉着。世家之nV,不必只会惊慌哭喊。」
「难怪。」他咬牙压住伤口,脸sE渐白。
片刻後,他喉间低哑:「今夜若我Si了,你是第一个陪葬。」
「那你最好撑过去,否则这Si法未免太没尊严了。」
他一怔,竟被她的冷语逗出一声苦笑。
「我躲不了多久,那些狗官盯得太紧。」
「都察院?」
「嗯。」
她略思片刻:「他们不敢擅入张府,顶多围查周边。你若换装隐形,还有一线生机。」
「你要帮我?」
「是在帮自己。」她语声淡淡,「你若被抓,我也难脱g系。不如帮你一程,留我一命。」
他沉默良久,终道:「你这人……冷得彻底。」
她浅浅一笑,并不否认。
窗外雷鸣风啸,杀手倚墙而坐,气息微弱。匕首仍握在手,警惕不减。
「子时前我得离开。若你还活着,我可带你走一条不易察觉的小路。」
「你怎知道我撑得到子时?」
「不知道。」她看他一眼,语气依旧平静,「但你不像会甘心Si在我房里的人。」
他闭上眼,沉默不语。
张琬之起身,走到门边锁上cHa销,又回头关窗,动作从容,像是在整理画室,而非掩护一名杀手。
「别乱动。我去取水与衣物,替你清理伤口。若你信我,我也可帮你换装。」
杀手微睁眼,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沉沉。
这名张府千金,与他认知中的闺秀判若两人。她太冷静,太清明,甚至让人不安——
可也正因如此,他今夜,也许……真的能活下来。
风雨中,厢房灯火未熄。城南深巷,一条命运交错的小路,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