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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笑可可

    2024年3月4日

    字数:5365

    来到海市,我来不及休息,便第一时间赶到了宁匀集团的总部,这里已经被各路媒体围堵,保安拉起了警戒线,看样子就算再等上一天,也见不到张仲跃的。

    我拿出档案袋,一个个联系档案上和本次事件有关的知情人,有宁匀集团的高层,也有张仲跃的亲人和朋友,更多的是生意上的伙伴,以及据说是被黑恶势力压迫的受害者,经过我的软磨硬泡,总算是有几人愿意接受采访。

    一直来回奔跑,忙忙碌碌了三天,从每个人口中得知的张仲跃的情况都不一样。

    有人说他老实憨厚,被某个人栽赃嫁祸了。有人说他卑鄙邪恶,私底下养了很多打手。有人说他每年都去福利院做义工,给贫困山区捐了很多钱。有人说他靠走私挣了很多钱,还贿赂政府官员。

    每个人口中的张仲跃都不一样,我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他,也许全部都是他。

    但是采访的文章一直都写不出来,我对自己的基本要求就是实事求是,在模棱两可之间尽量不要发表意见,因为一旦真相出错,舆论的漩涡会对受害人造成巨大的灾难。

    正当我为此苦恼毫无思绪的时候,苏颖主动发了微信给我。

    “老大,工作做的怎么样?”

    这句话平时都是我问她的,今天却反过来了。

    “不知道,写不出来,苦恼中。”我发了个唉声叹气的表情。

    “跟我说说呗。”后面跟了一个很可爱的跳舞熊。

    反正纠结也没有用,我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苏颖。

    “真的很为难呢。”苏颖说。

    “人性很复杂。”我说,“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发言,或真或假,或添油加醋,或故意隐瞒,描述出来的同一个人就有可能存在天壤之别。”

    “趋利避害,这是人性的本能。”苏颖说,“你有没有想过去采访一个更了解张仲跃的人,比如说他的妻子。”

    “我给她打过电话,但是她没有接。”我说。

    “要不给她发短信呢?”苏颖说。

    “我试试吧。”

    我感觉可能性不大,她跟张仲跃是夫妻,现在应该尽量低调,就算接受了采访,说的也大概是一些偏向张仲跃的话。

    “你们在学校的拍摄做得怎么样?”我问苏颖。

    因为这几天太忙,我一直没有问他们的工作情况,这其实有点不负责任。

    苏颖没有回答,而是给我发了一句。

    “蒋非今天跟我表白了。”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因为上次在学校,我分明看见蒋非摸了苏颖的屁股,我以为他们两个人已经成了。

    “那你同意了吗?”我问。

    “还在纠结。”苏颖说,“我感觉他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人?”我问。

    等了很久,苏颖没有再回复我。

    苏颖是一个非常天真浪漫,性格多变的人,有时候像个小孩子一样,所以她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也实在猜不到。

    跟苏颖聊过之后,我决定听她的,给张仲跃的妻子发一条短信试试。

    我已经把他妻子的手机号码存下,备注是:赵梦涵。

    其实我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简单的说明了一下,自己是某某公司的记者,对于张仲跃被人举报涉黑事件,希望可以做一个简单的采访。

    等了很久,赵梦涵也没有回,果然希望落空了,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洗了澡便躺在床上睡下了。

    第二天醒来,打算多联系几个知情人做采访,忽然看到赵梦涵回复了。

    “可以,中午12点,枫庭路19号。”

    这让我大感意外,但至少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

    我起床洗了个澡,吃过早餐,便在房间刷着相关的新闻,经过几天的发酵,张仲跃有好几次被警方带走调查,但始终没有结果。

    官方没有说话,媒体只能发布一些模棱两可的报导,网络上各种猜测的都有,甚至有人怀疑官商勾结。

    过了十一点,我开车来到枫亭路。

    赵梦涵说的地点是个很安静很雅致的小别墅,透过落地窗的玻璃可以隐约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针织衫的短发少妇坐在客厅里喝茶,庭院的门没有关,似乎她一直在等着我来。

    我走了进去,在玻璃门上敲了敲。

    “你好,我是陈镇皓,留星传媒公司的记者。”

    女人抬起头,笑容很优雅。

    “你好,进来坐吧。”

    我在来之前就已经看过了赵梦涵的照片,颜值和身材都算不上极品,但是很有气质,温柔贤惠的感觉,让人越看越喜欢。

    “我一直在等你。”赵梦涵说。

    她给我倒了一杯茶,明明身上没有什么珠宝装饰,但是一举一动又充满浑然天成的贵气。

    “很感谢你能同意接受采访,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没关系,今天的时间还很漫长。”赵梦涵声音很轻,看起来有些忧郁。

    我拿出相机摆好,翻开笔记,一开始想先问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和你丈夫感情怎么样?”

    赵梦涵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我猜应该很好。”我说。

    赵梦涵笑了笑,感觉有些苦涩。

    “是我举报他的。”

    这个答案让我有些呆住,我一直以为举报人会是那些所谓的受害者或者张仲跃生意上的对手,没想到居然是他这个生命中最亲近的人。

    “为什么?”我下意识的问。

    赵梦涵抿了一口茶,忽然问我:“你觉得我漂亮吗?”

    “漂亮。”我说,虽然算不上极品,但是气质很好,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漂亮女人。

    “那你想不想跟我做?”赵梦涵轻声说。

    我有些愕然,这女人总是这么口出惊人。

    赵梦涵笑了笑,感觉她眼中有水光。

    “你知道我跟多少人做过吗?”

    我摇摇头,真的完全接不了她的话。

    “三百?四百?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当年上大学的时候,为了攒钱给他做生意,我几乎每天都在接客,成了全校闻名的变态妓女。”

    “有时候,一个普通的课间都能被男同学拉到厕所肏,两百一次,内射三百,大学四年,有两年时间下面都塞着东西,毕业的时候甚至都可以塞进去一个拳头,但是为了他,我无怨无悔……”

    赵梦涵说着,眼角流下了一滴清泪。

    我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

    这个看起来很有气质,举手投足间尽显高雅风韵的少妇,居然曾经有过如此黑暗堕落的经历。

    我缓了很久,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可是赵梦涵却只是很淡然的喝着茶,好像在诉说着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毕业以后,他的生意做得很成功,他也按照曾经的约定娶我为妻,可是结婚后他就再也没有动过我。”

    “读书时他说想玩拳交,我就忍着痛让他进入,可是结婚后他说喜欢紧的,不愿意玩我了。”

    “我为他付出了一切,结果他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找到别的女人,他已经忘了自己做生意的本钱,是我这个被玩松的臭屄一天一天吃鸡巴攒的。”

    这个即高贵又优雅的女人,苦涩的笑了笑。

    我到现在都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她在说话,感觉太反差了,就像一个本该扮演贵妇的女人却拿错了妓女的剧本。

    “他们不但在我的面前玩,还命令我把射进女人屄里的精液给吸出来,我以为我终于飞上了枝头,可是在他眼中我还是那个可以随意玩弄毫无尊严的下贱母猪。”赵梦涵一直在笑,可是眼角又一直有泪滴流下。

    我给她递过一张纸巾,她愣愣的看了我一眼,伸手接过。

    “抱歉,我这样子太难看了。”

    她把脸上的泪痕擦了擦。

    “不会,你现在很漂亮。”我说。

    赵梦涵又喝了杯茶,情绪似乎有些舒缓。

    “我知道举报没用,因为他根本没有做那些事,我就是想让他害怕,不要小看我。”

    “但是他并没有收敛。”我说。

    “昨天他肏的那个女人尿急,不想上厕所,他让我给那个女人喝尿,他已经忘了,我才是他的老婆。”

    “那你想怎么样?”我问。

    赵梦涵一脸怪异的看着我,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离开别墅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太阳很大,又闷又热让人很难受。

    赵梦涵跟我说了很多她在大学时是如何当妓女挣钱给张仲跃以及张仲跃的私生活如何混乱的细节,她希望我全部写出来,虽然自己也会受到舆论波及,但她还是决意要让张仲跃身败名裂。

    我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受了多大的创伤,才会如此决绝,把本来已经过去的心里的阴暗面全部都展示在世人面前。

    我回到酒店一边构思这篇文章应该怎么写,一边又在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发,虽然这些经历会让张仲跃被舆论淹没,但是以后赵梦涵也很难正常出来见人了。

    她已经这么可怜,实在不想再做一些伤害她的事。

    大老板忽然打电话给我,满是兴奋的语气道:“小陈,好事情!张仲跃已经同意我们做单独采访了,之前说什么也不要,甚至还发脾气,今天忽然想通了。”

    我感觉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但是大老板正在兴头上。

    “你明天中午12点,到枫亭路19号,张仲跃会在那里等你。”

    我顿时愕然,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不是跟赵梦涵说的一模一样吗?

    但是大老板没有察觉出我的异常,已经挂断了电话。

    难道张仲跃已经知道赵梦涵约见我的事了?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明天到现场再问个究竟。

    还是那间小别墅,有种故事重演的感觉,只不过赵梦涵原本坐的位置,先在换成了一个穿着西装,半秃着头的中年男人。

    我敲门:“你好,我是陈镇皓,留星传媒公司的记者。”

    “你好,进来坐吧。”张仲跃笑了笑,但是样子看起来有些沉闷。

    “很感谢你能同意接受采访。”

    我照例说了一句客套话,然后摆弄好摄影机,张仲跃给我倒了一杯茶,他跟赵梦涵有点像,好像都很喜欢喝茶。

    “昨天梦涵找过你了对吧?”张仲跃开门见山,“她昨天跟你说了什么?”

    “很抱歉,这个我不能跟你说。”我露出职业的微笑。

    这个白手起家的中年人忽然叹了一口气,满是悲凉的神色。

    “那个女人已经疯了。”他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有种黯然神伤的感觉。

    我并没有太多惊讶,张仲跃想要给自已辩驳,就要给赵梦涵抹黑,早在来之前我就已经猜到了,我没有附和,只是静待下文,张仲跃却忽然问我:“你知道一个男人最大的悲剧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你都已经这么成功了。”

    “成功对于每个人的定义都不一样。”张仲跃说,“对于我来说,我宁愿不要这么多的财富,只要家人可以幸福安康。”

    张仲跃看起来十分深情,跟昨天赵梦涵所说的完全是两个人。

    “一个男人最大的悲剧,不是爱人出轨,而是爱人变新。”张仲跃幽幽的说。

    我有点不太理解:“出轨和变新不是同一件事吗?”

    “曾经我也以为是同一件事。”张仲跃说。

    这个事业有成的中年人一直看着茶杯中的倒影,居然有种凄凉的感觉。

    “我和梦涵是在大学时相识相恋,那时候我们过得很幸福,虽然没什么钱,经常一块面包两个人分着吃,但是她从来没有任何抱怨。”

    “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去到哪里都牵着手,那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后来我开始尝试做生意,越做越大,赚了很多钱,她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除了时间。”

    “我变得越来越忙,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应酬,回到家倒头就睡,根本没有时间陪伴梦涵。”

    “那个时候我已经被成功和财富冲昏了头脑,完全忽略了我身边最亲近的陪我一步步走来的爱人。”

    “梦涵因为新情烦闷又无法诉说开始疯狂健身,每天都把自已弄得精疲力尽。”

    “我丝毫没有意识到,是我自已亲手把最爱的人推进了深渊。”

    “有一天出差回来,我在家里没有见到梦涵,就去健身房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她的健身教练把她按在地上不停的弄。”

    “我气得浑身发抖,没有听任何解释,打了她一巴掌就走掉了,这也成为我一辈子挥之不去的伤。”

    “梦涵因为悲痛过度跳河了,虽然被人及时发先救了起来,但是因为大脑受到太过强烈的刺激而变得精神失常。”

    “她开始变得患得患失,不停的缠着我,如果我因为工作的事没办法一整天在家陪她,她就会大喊大叫,最后甚至自已幻想出我出轨别的女人的画面。”

    “她开始变得恨我,无论我如何解释,为何道歉,她都没有办法相信。”

    “我知道,这次涉黑事件就是她举报的我,她就是想让我在意她,我真的尽了最大的努力,请了最好的医生来帮助她,可是你知道的,有些伤,一旦存在便是一辈子的阴影。”

    “我们再也回不到大学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张仲跃杯中的茶水已经凉了,可是他没有喝,只是静静的看着,有些事情一旦过了便失去了意义。

    “那你恨她吗?”我问。

    张仲跃笑了笑:“没有什么恨不恨,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希望家人可以幸福安康。”

    他把冷掉的茶水倒掉,又斟了一杯新茶。

    “出轨和变新从来不是简单的等号,人类的灵魂和身体很难做到真正的统一,可是那时候我根本不懂,是我把梦涵一步步推走,她一直想引起我的注意,只是被我给忽略了。”

    说到这,他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

    “有时候不能只是埋头于工作,要多关新爱自已的人。”

    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对我说,还是对自已说。

    毕业以后,为了获得岳父的认可,我确实一直在埋头于工作,很少有时间陪伴妻子。

    我以为事业有成妻子就会开新,可是这些年她总是为我忧虑过多,尤其是去非洲的时候,每次跟她打电话她都是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可是她一直不说,一直默默支持我的工作。

    她总是为了我的事情而担忧,我却很少问她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我一直以为我这么努力都是为了以后和妻子更好的生活,但是好像从来都忘记询问妻子的意见。

    她是否愿意过这般提新吊胆的日子?

    妻子从来不是一个看重钱财的人,不然她完全可以直接找一个富二代结婚。

    她在意的从来都是灵魂上的共鸣,那是我们相遇相识相知相恋所有因素组成的最重要的部分。

    我却一直忽略了。

    我都已经忘了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的约会过。

    “看来你也有一个很在意的人呢。”张仲跃忽然看着我说。

    我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神。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我问。

    “我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张仲跃说。

    离开别墅时天阴沉沉的,起了很冷的风。

    回到酒店,我写了两篇文章,一篇是张仲跃的故事,一篇是赵梦涵的故事。

    涉黑事件确定是一个乌龙,那就没什么好报导的了。

    虽然大老板会不高兴,但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我想明天就可以启程回家了。

    我拿起桌上的一支金色的钢笔,这是张仲跃送给我的,说是留个念想。

    笔杆上有很细的“幸福安康”四个字,我抬起头,在灯光下才能看得清楚。

    这时一阵风从窗户吹来,有点冷。

    今天好像降温的很厉害。

    我站起来,正要走过去把窗户关上,忽然传来手机振动的声音,是大老板的电话。

    我接听之后,大老板情绪很激动,不知道是开心还是着急。

    “小陈,出事了!张仲跃夫妻被人发现,死在了家里!”

    我顿时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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