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光一闪,跳了起来,指着凝初道:”啊!原来你和他……”凝初掩口不及,心中悔恨难当,慌忙让她噤声。

    苏绣吐了吐舌头,说道:”老祖宗不是说他大功未成,暂且不要近女色么?”凝初羞道:”你也知道,我是明璇小姐房内丫鬟,将来要一块嫁过去的。

    若论起尊卑,他更是我嫡亲的主子。

    他若有令,我岂能推拒?”苏绣嗯着点点头,望着凝初若有所思。

    凝初清咳一声,转过话题道:”你既然没和男子好过,如何知道这件事?”苏绣支吾道:”我……我平时喜欢看书……”凝初小指刮着脸皮羞她:”不害臊!少年人当奋发图强,怎么能沉迷淫书秽词?”苏绣懒得解释,心中哂笑道:好过某些人已身体力行,却在这道貌岸然!凝初想了一想,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便说道:”你可知女子第一次会出血?””吓?!”苏绣吃了一惊,慌忙问道:”会出很多么?象……月事那样?”凝初背上生汗,心里嘀咕:只怕大象也没那么多。

    她笑道:”不会很多,一点点而已。

    这是女子破瓜时所出,第二次便没有了。

    ”苏绣仍有余悸,追问道:”那岂不痛死人了?”凝初见她害怕,咯噔了一下,心道:”若是这小妮子怕痛,不肯相就,我这番好意提醒岂不坏事?”她想了一想,后退一步,不让苏绣可以轻易碰到自己,这才微笑着,表情诚恳地说道:”不痛……一点点而已,舒服的很。

    你试了就知道了。

    ”苏绣半信半疑,问道:”真的?你没骗我?”凝初郑重道:”才没骗你呢。

    ”她暗道:当然不是痛一点点,是很痛啦!以后就会舒服了,人家也没骗你。

    苏绣悠然出神,半晌才道:”若是如此,倒有些可惜?”凝初奇道:”为何可惜?”苏绣脸红起来,说道:”你说只有一次嘛……既然舒服,岂不可惜?”凝初咽了一口香津,呵呵干笑了几声,寻了个由头告辞而去。

    苏绣发了好一阵呆,这才提了换洗衣服,慢慢朝云炫住处走去,心中依然有些担忧:”既然出血,怎会不痛?他那东西又不比蚊子细喙,那能叮了进去还不痛的?”她百思不得其解,却已走到云炫门前。

    苏绣站着定了一会神,勉励自己道:”苏绣!情场亦如战场!断不可大意!”她回忆着云炫记忆中二女的种种撩人,想了半天,终于拿捏起妩媚风流,妖妖娆娆的推门进去。

    只见云炫盘膝坐在屋子正中,似乎在打坐练气,他额上全是豆大汗珠,脸上表情扭曲,见到有人进来,不禁低吼了一声,充满了痛苦之色。

    苏绣大吃一惊,甩了包袱便冲了过去。

    原来云炫见苏绣逃了,也自行回转。

    他走到门前尚在回忆苏绣那天春潮上脸,衣不蔽体的媚态,禁不住血气阵阵奔腾。

    他刚随手将门打开,忽听银铃声响,一个黑影突袭而至,一掌劈向他的面门。

    云炫毫无防备,直到掌风袭体,这才惊觉,他躲闪不及,只得闭目受之。

    然而来人的掌尖只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之上,并未吐出劲力。

    云炫惊疑不定,睁开眼来,却见面前站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黑纱覆顶遮面,看不出美丑。

    黑纱女子见云炫闪避不及,似乎略有不满,冷冷说道:”这么简单的一掌你都躲不过,你真是方驹息之子?莫不是个冒牌的西贝货?”云炫先是被她惊吓,再被她鄙夷,心里不免有气,答道:”你鬼鬼祟祟躲在人家屋里,突然跳出来,没被你吓死就不错了!”那女子闻言,忍不住一声冷笑道:”你嘴还挺硬。

    那好,我这会儿要打你左肩,用的招式是青田长拳的第六式横扫千军,这可够光明正大了吧?”青田长拳是正教弟子入门级的最基本拳法,云炫再熟悉不过,他少年好胜之心升起,于是便叫道:”好呀,来吧!”一边答应,一边在脑子里飞快的想了好几种拆解之法。

    那女子点头道:”我数三下,你准备好。

    一、二、三!”云炫听她三字出口,浑身肌肉紧绷,眼睛盯牢对方肩头,看她如何动作。

    然而那女子懒洋洋抬起手,动作竟似老师傅给笨徒弟耐心演示一般,慢慢吞吞施展。

    云炫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出言讥讽,然而他心思动的虽快,嘴上却半个字也说不出,他一愣之下,这才发现,周围虚空扭曲,时间仿佛变慢了似的。

    脑子中那句:”你这比乌龟还慢,还想打人?”已经滚了十遍以上,但自己的嘴唇才微微开启,喉间声带嗡嗡,尚不能成声。

    他大吃一惊,拼命挣扎。

    那女郎招式虽慢,却流畅连绵,自己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关节却如锈死一般,难以动上半分。

    心急之下,不自觉便去催动灵力,可是时先生为他重驳筋脉之时,早将他的灵窍寂灭,如今哪里还能有灵力可用?云炫目眦俱裂,他血脉中的妖力受到感应,迅速汇聚,猛然间变得充沛起来。

    那妖力鼓荡于四肢,他手脚登时可以活动。

    云炫大喜,正要格挡,然而身子早已飞了出去,一屁股摔在地上,喉中冲出半句:”你这比乌龟还慢……”他慌忙闭嘴,这才发现左肩上火辣辣的作痛,心中暗道:原来并非是我挣脱开来,而是对方一击而中后撤手。

    若她真是敌人,恐怕我早已小命不保。

    他不敢怠慢,爬起来施了一礼,道:”请问前辈姓名。

    ”那女子望着他,仿佛在想着什么,见他发问,轻轻吁了一口气,才说道:”我叫逄绛萦。

    ”云炫愣了一愣,连忙又行礼道:”璇姊姊说你是我的师傅。

    云炫刚才鲁莽,请不要见怪。

    ”逄绛萦摇摇头,道:”这些不必说了。

    ”接着不再说话,云炫也不知道要和她说些什么,便站在一旁候着。

    两人对视了一会,逄绛萦长叹一声,折身返回云炫屋子。

    云炫亦步亦趋跟了进去。

    只见屋中桌子上不知何时摆着厚厚两迭书册,最上面的两本封皮上分别写着《妖力集注》和《炼气大法补遗》,心知是莲宗的秘籍。

    逄绛萦默默将桌上的书一本一本收起,装入囊中。

    云炫不解其意,只得眼巴巴看着。

    逄绛萦几乎将所有秘籍都装好之后,留下本小小的薄册子,云炫拿眼去瞧,只见那书名叫做:《幼妖启蒙》。

    逄绛萦悠悠道:”这本册子虽薄,却是妖力修炼的入门,你若有空,好生研读一番吧。

    读到妖力周天运行之法前,可来找我。

    ”云炫尚未说话,逄绛萦又说道:”你心里别厌弃,你将来若要有作为,只能仰仗这身妖力了。

    但若是想一辈子缩在这无忧境的脂粉堆中,那明日也可以将这本书拿回给我,我换给你一本《玉房采战大法》,或许更实用些。

    ”云炫似懂非懂,问道:”《玉房采战大法》更厉害么?”逄绛萦依然不紧不慢道:”是厉害。

    只不过是床榻间的豪杰,枕席上的英雄罢了。

    ”云炫这才醒悟过来她说的是房中之术,面色登时臊红。

    逄绛萦不再理他,转身出门,心中暗暗想道:妖力之纯,足有九品;妖力之厚,不足一阶。

    哎,但愿他不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云炫望着她背影,目送她出门,这才发现逄绛萦足底凌于地面三寸之上,竟是踏空而行,丝毫不惹尘埃。

    她未着鞋袜,赤着一双雪足,足趾纤长,嫩如春葱。

    纤细的脚踝之上系着一圈小小的银铃,伴着莲步迤逦,细细叮铃作响。

    再往上便是两截儿洁白如玉的修长小腿,如初初脱箨的新笋,白生生的在黑袍下摆间时隐时没。

    云炫发了一会愣,眼睛望向桌上那本薄册,却半天也伸不出手去。

    他自幼与师兄长在南疆深山,平妖之役于他只是故老传说,虽然妖怪作为邪恶的一方,故事中多半是灭亡的下场。

    然而他内心深处,并无不能释怀的仇恨。

    他素来以君舆为榜样,师兄平妖,他也跟着平妖,在他看来,就与狩猎差不了多少。

    此次生变,他忽然就有了一身妖力,先被玄狼所擒,又被正道追杀,天下竟无容身之处。

    昏迷之时,他不止一次梦到自己被打出妖怪原形,君舆见而不识,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只是一个劲的祭出法宝,将他收炼。

    心中的仓皇凄凉,难以言表,更不知将来要如何面对君舆。

    今日照妖镜中照出人形,明璇又将族中故事相告。

    他虽然仍有颇多谜团,心中却终于稍稍安定了一些。

    可是对于云炫来说,明璇所说的那些秘辛,和君舆讲过的平妖事迹一样,终究只是故事,他始终不能融入其中。

    莲宗的覆灭、父母的杳然,初闻时他不免心情激荡,但仔细回味,也不过是心中一道淡淡忧伤罢了。

    至于中兴莲族,于他来说,仿佛也很遥远。

    倒是无忧境里有这许多亲眷,让他不再有被世间遗弃的感觉。

    ”我将来还能有作为么?”云炫想到逄绛萦临走时的话,似乎另有深意。

    他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终于慢慢的拿起了那本《幼妖启蒙》。

    云炫坐了下来,翻开册子,首页却是一篇《妖怪论》,其文曰:”彼君子时谤妖怪,讥为邪秽,类比禽兽。

    妖怪之名,士子不齿,凡夫心惊,积毁之下,竟成愚妇止儿夜啼之斥,其蒙尘也久矣!夫先贤造字,精细而微。

    考之源义,可知褒贬。

    妖从女旁,盖地坤为阴。

    配以夭者,桃灼之盛貌也!怪从心旁,佐之以圣,其心圣者,方谓为怪,直指大道本义。

    故妖怪二字,至美至真,岂是含诟之语?反观神仙,申猴示之于众,玄论猿啼;山人鄙陋在野,鹤氅樵披。

    彼君子昏昧不识,奉若考妣,徒引智者一笑。

    可叹大义之不存,世情之变幻。

    昔日席珍,今为路李……”云炫几时见过这等歪理邪说?看得不住摇头,但细想字义,似乎又说得有几分道理。

    再读下去,便是著者激励妖道少年刻苦修炼,奋发努力云云。

    他心道:”反正我是人,将来学了妖力,也只做好事。

    ”于是便翻过首页,继续往下看,从第二页起却是一些妖力基本的纲要和修炼方法,文字简朴,图像生动。

    他反倒看得更有兴味。

    原来与灵力不同,妖力之要穴在于尾闾而非丹田。

    其文曰:”百川之下为尾,水聚之处为闾。

    故尾闾者,汪洋之汇也,乃妖力之要冲。

    ”云炫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每次拼命从丹田提气,总是收效甚微!原来尾闾才是气海所在。

    ”尾闾穴位于脊柱尾椎末节之下,属督脉,别走任脉,是正教所言后关三窍之一,在修行中也是重大穴位,云炫并不陌生。

    当下他便按着书中所说的方法,默默导引。

    果然四肢分散的妖力渐渐被他理顺,直如一丝水银,缕缕不绝注入他尾闾之处。

    复又延脊养髓,串成一股奇异的力量,活泼灵动,再也不象之前那般难以控制。

    云炫微微一愣,暗道:”妖力的修炼,好像很好入门呀!”原来莲族天赋妖力,生而贯通三气,比起昙族来,一个是高屋建瓴,一个是平地盖楼,修炼时的难易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云炫不明就里,只觉练妖力比练灵力进展快得多了。

    他恰如一个踏入新天地的好奇孩童,兴致勃勃,竟不知疲倦的练了下去,一时物我两忘。

    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云炫已能驭使妖力灌注各个要穴。

    他之前被潜渊子毁坏经络,经时先生妙手修补之后,只觉脉络愈加清晰可辨,竟似人工精心画好各条线路,妖力来回丝毫均有路径可循。

    云炫翻一页,就练会一页,进展颇快。

    他心中欣喜,见后面连续几页都是如何修炼积累妖力,这些却需假以时日,非一日之功。

    他便快速翻过,又翻至一页,却是妖力周天运行之法,底下一行小字题注:妖力修炼至一品一阶者,可济周天。

    云炫之前研读甚细,已知妖力纯净分品,深厚分阶,各有九级,只不知道自己处在何等位置。

    他瞧了几眼那周天运行之法,与正教所学大同小异,皆是打通任督二脉。

    只是一以尾闾为始,一以丹田为始,运行的路线方向则恰好相反。

    云炫悟道:管不得灵力妖力不能共处,原来周天相逆,二力自然抵消。

    他只道自己领悟了一个新道理,但自有聪明智慧之士,早就在这上面做过文章。

    许多炼气高人,均可在瞬息间逆转周天,但即便如此,亦不能妖灵双修。

    云炫望着那周天循环之图,不由心痒难搔:”灵力周天,乃是过去每日必做的功课。

    这妖力周天,不知做完是何感觉?我既为莲族,恐怕妖力比起一品一阶来只高不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