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窃喜,我突然发现,原来苏瑾很可能还爱着我,只是那份喜悦就像夜空中的烟花,绚丽却极其短暂,我很快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与哀伤中。

    或许,我才是害了苏瑾的真正凶手吧……苏瑾拒嫁李思,她慕容世家线人的身分已确凿无疑,那么在我为了应乡试而离开扬州之后发生的一切,自然都出自慕容世家的安排。

    苏瑾虽然和我情投意合,又有白首之约,可当初既然肯寄身青楼,骨子里就有软弱的一面,慕容有无数手段逼她就范。

    有我在她身边,她或许有勇气反抗慕容以保贞洁,可我远在应天,又一去数月,她一个弱女子大概也无力抗拒命运的安排了。

    奇怪的是,我对慕容千秋的怨怼之心远不如想像的那般强烈。

    花费巨大代价精心培养出来的女间却被我拔了头筹,换一个人早和我翻脸了,而慕容却忍了好几年,其间,他并没有强迫苏瑾去做她不喜欢做的事情,若不是江湖形势日益严峻,没准儿他就放长线钓大鱼,一直等着我功成名就,出将入相的那一天。

    严苛的现实改变了一切,时间成了我和慕容共同的敌人,就算慕容看出我将来前程远大,他也等不及那一天的到来,因为等待的结果,很可能是慕容世家家破人亡,他要动用一切力量来应付日益险恶的江湖环境,自然不会单单放过苏瑾,虽然这个决定足以让他悔恨终生──谁能想到我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就成为了江湖的执法者──可在当时,这个决定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相比慕容千秋,我更恨我自己,恨自己那无聊的男人自尊毁了我和苏瑾的未来。

    回想起来,苏瑾在松江遇袭流产后没有回到扬州,反而来到秦楼,心中未尝不是带着一丝希望,期盼我能真心实意地原谅她,并借我的力量摆脱慕容世家的控制。

    可妒火烧毁了我的理智,不仅没有看出苏瑾行为上的诸多矛盾,甚至没有听出苏瑾话中的试探之意,对于和苏瑾的关系,我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努力──虽然当初我曾觉得我已经放弃了男人的尊严,做出了最大的牺牲──就告放弃了,让她彻底失去希望,变得自暴自弃,而随着她经历的男人越来越多,我和她的那份感情大概也逐渐变质,再也无法挽回了。

    「一股子醋味。

    」蒋迟这回倒是把我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笑道:「她当真这么好,让你如此恋恋不舍的?不过,能狠心把你一脚踢开,这苏瑾看来绝非等闲女子,我倒真想会她一会,别情,你不会吃我的醋吧?」「东山,我从来不和朋友做小连襟。

    」我脸色一正。

    「这么严重?」蒋迟眨了眨小圆眼睛,饶有兴趣的盯着我看了半晌,才道:「算了,我不去惹她就是。

    妈的,妒火中烧的女人不可理喻,妒火中烧的男人我看也好不到哪儿去!」或许是察觉到苏瑾仍是我心中的禁忌,高光祖机智地转移了话题,「离茶话会开幕只有几天功夫了,大多数门派的掌门人已经抵达,大人用不用先见他们一面?」「不急,再等两天。

    」平定了一下思绪,我摸了摸脸上的伤口,隐湖生肌百宝散固然功效非凡,可短短两日并不足以让伤口完全愈合,如此自然大损我的形象,我一路匿踪,到了应天更是一头扎进了蒋迟岳丈徐公爷的府邸,也是怕我身上的伤动摇江湖那些墙头草们的信心,「倒是大后天就要召开十大的预备会议了,光宗,你看谁有资格顶替铁剑门和春水剑派啊?」「不外乎百花帮、鹰爪门、奇门、谭家、漕帮这五家。

    」高光祖飞快地答道。

    「漕帮?漕帮还有脸参加茶话会吗?」蒋迟一皱眉。

    「日前之事和李展关系不大,都是张长弓一人所为,张被宗设收买了。

    不过,张长弓已被我所杀,漕帮应该没有进军十大的实力了,莫非,这两天有了什么变化?」我明知故问。

    「正是。

    镇江那边传来消息,年轻一代中的好手彭光路过镇江,恰巧为李展所知,李展以一堂堂主之位拉拢他入帮,彭光已然应允了。

    不过前日一战,帮中好手死了不少,能不能找到得力的后两台人选还是个未知数。

    」「哦,这么巧?」果然一切都按照我当初的设想发展了。

    在得到慕容允诺的地盘后,李展的野心骤然膨胀,缺兵少将的他顾不得张长弓殷鉴不远,开始拚命扩展实力了,遇到偶然出现在镇江的萧光等人,当然不肯放过,结果让萧光轻而易举地打入了漕帮。

    或许他心里打着能用一时算一时、末了过河拆桥的念头,不过有我暗中支持,日后萧光取而代之并不是件难事,李展这回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心中暗自得意,我脸上却故意浮起一丝疑色,沉吟道:「这彭光无门无派,颇有可疑之处,光宗,你尽快查清他的底细。

    」高光祖点点头,道:「这五个门派中,属下最看好百花帮。

    百花帮一反常态招收男性弟子,已经摆明了要在今届茶话会上大干一场,九龙帮的加盟就是明证,帮主严子路虽然没能跻身上期名人录,可他才三十二岁,据说这一年来武功颇有精进,实力不可小觑,是四、五台的上佳人选。

    大人也曾说过,易湄儿的两个秘密弟子──特别是那个神秘的郭奕──的实力并不输于她的大弟子林筠,而二弟子孙无言的武功又颇有精进,若不是林筠莫名其妙地失踪,它甚至可以和恒山派一较短长。

    」「至于其他四个门派,变量殊多,最关键的,就是江南江北两大集团对他们的支持力度究竟有多大。

    照理说,鹰爪门是大江盟的铁杆盟友,大江盟对它的支持也一向是不遗余力,希望本最大──其实在上届茶话会上,齐放就顶着巨大的压力将宋维长和王炯派去了鹰爪门,若非因为大人临时改变主意参加十大的争夺,加上不能让老情人练青霓的恒山派没了面子,鹰爪门早就是十大了。

    可早上属下得到消息,司马长空已经失踪三天,就连大江盟都不晓得他的下落……」「他已经死了。

    」桃花坡一战虽然没留一个活口,可我动用了锦衣卫的身分,蒋迟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不如早点说清楚,「司马长空和宗设勾结已有些时日,况天就是他和宗设联手暗杀的,此番宗设、张长弓在镇江城里设伏,而司马长空则埋伏城外,不是杭州卫的乐茂盛恰逢其会,我恐怕就死在司马长空手上了。

    」「这厮当真死有余辜!」高光祖吃了一惊,怔了一怔,随即恨声道,只是眼中却倏然闪过一丝惧意。

    因为丁聪的缘故,他应该很容易就接受司马长空和宗设相互勾结的说法,而这也的确没冤枉他。

    不过,高光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司马那复杂的身分,更不会想到剿倭英雄乐茂盛居然也和宗设有染,或许在他看来,司马固然罪该万死,可乐茂盛就纯粹是冤死了,九成九是我趁乱除去了这个曾经染指过武舞的军中新锐。

    他心中大概正在暗自庆幸,当初侮辱无瑕的不是他,而是他那不争气的弟弟。

    「鹰爪门的八字不好。

    」蒋迟却是浑没把司马长空的死放在心上,嬉笑道:「那个叫宋什么来着的总管就是被你杀死的吧!这回更干脆,连门主一遭儿玩完,依我看,鹰爪门可以从江湖除名了。

    」「小侯爷说得极是!」高光祖接口道:「如此一来,杨千里加盟的奇门跻身十大的可能性大增……」「不尽然。

    」如果按照我和慕容的设想,把漕帮变成江南江北两大集团之间的缓冲,那么慕容势必会全力支持漕帮争取十大宝座,「老奸巨猾的谭玉碎不愿在两强争霸的当口充当出头鸟,没准儿和上届一样,只出工不出力;至于奇门,门主赵清扬武功太差是它的一大软肋,李展绝对有把握拿下第一台,后四台只要求和即可,这对很可能得到慕容助力的漕帮来说并不算太困难。

    」「是这样啊!」蒋迟眼珠滴溜溜转了几转,诡秘一笑:「那还是把奇门放到十大的初选名单里吧!老子要在漕帮身上下重注,狠狠赢他一笔!」「滚你丫的!」我飞起一脚,「这可是我的处女作,我可不想让别人笑话我的眼光!」沉吟片刻,我微微一笑:「不过,有钱不赚那是傻蛋,我们可都是明白人……」【第二十五卷·第二章】第二十五卷·第二章隐湖小筑、少林寺、武当派、大江盟、慕容世家、唐门、离别山庄、恒山派、百花帮、漕帮。

    十大初选名单一公布便一片哗然,与会的三百三十一个门派对前八个老十大没有疑义,对百花帮也少有议论,所有的疑问都集中在了漕帮身上。

    「王动是在沽名钓誉吧!把漕帮推上十大初选名单,王动是不是想表明他胸怀大度,不计前嫌?可这对别人来说则未免太不公平了!」很多人都这么说。

    镇江那场厮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应天,整个江湖都知道我杀了妄图暗算我的张长弓。

    应天诸多赌馆开出的赔率似乎也在印证着这一说法。

    名单公布后,应天最大的赌馆神仙坊率先修正了赔率,百花帮的赔率从最初的九赔十微调至九十五赔一百,这样的赔率加上庄家的抽头,就算压中了也没有什么赚头,显然庄家对百花帮入围十大充满信心。

    不过,众人瞩目的漕帮赔率虽然从镇江一战后的一赔五大幅调整到了二赔三,可还是略高于奇门和谭家的五赔七,摆明不看好实力受损的漕帮,即便它新得到强援彭光,因为在外人眼中,经过镇江一战,慕容世家和漕帮之间的关系明显恶化,慕容支持漕帮的可能性已经变得小之又小。

    城中其他赌馆绝大多数都以神仙坊马首是瞻,唯有林百川和韩真主持的乐游坊等寥寥数家不声不响地把漕帮跻身十大的赔率调至了九赔十。

    不过,参加十大预备会议的八家老十大门派却一致通过了我提交的这份名单,尽管他们的动机大相迳庭。

    说起来,这次预备会议阵容之鼎盛实是近几年所罕见,与上届相比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且不说萧别离、练青霓、辛垂杨、慕容万代这样的重量级人物现身会场,单说上届还是以新人面目参加会议的几个年轻人而今身分已是大不相同,唐三藏正式接掌唐门,齐小天则代掌大江盟和实力极其恐怖的大江同盟会,悟性成为少林寺的二号人物,而宫难也担任了武当权柄极重的俗家长老一职,如此豪华的阵容,让江湖清晰地感受到了新时代的来临。

    见到奔波月余换来的丰硕成果,我自然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只是欣喜之余,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慢慢爬上了我的心头。

    上届预备会议共有六个年轻人出席,被认为是年轻一代全面接班的信号,忽倏一年过去,其中的五人又出现在了今届的预备会议上,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那么的意气风发,然而唯一缺席的却是年轻一代锋芒最盛,同时也是最受欢迎的魏柔!魏柔呢?她怎么没参加预备会议?面对齐小天他们几个年轻人的疑惑,我无言以对,心中却亮如明镜,魏柔已经被剥夺了隐湖接班人的身分了。

    其实我和魏柔都清楚,在她向我敞开心扉的同时,就要放弃隐湖掌门之位了,而镇江龟鹤楼上,辛垂杨谈及此事时更是开诚布公,甚至连接替她的人选都已经找好了。

    爱情的代价一大如斯!而我以前总觉得,这代价值得我们付出。

    可当我面对齐小天、宫难、悟性乃至唐三藏他们那或豪迈、或婉约、或轻狂、或坦然,然而都充满着人生得意的张张笑脸,我突然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从万众瞩目的一派掌门到深闺中等着被丈夫宠爱的小妇人,巨大的落差魏柔她能承受的起吗?这个外表坚强无比的女孩儿有着一颗不为人知的脆弱的心,就算我的爱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空,替她挡风遮雨,恐怕失落也在所难免吧!就在我的目光从齐小天他们青春的笑脸上徜徉而过的时候,我才明白,其实我并没有真正明了,魏柔为爱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辜负了门派的希望,将会成为她一生的遗憾和负担,无论她多么爱我。

    或许以往我心里还尚存一丝幻想,魏柔的师傅,那位悟得人间道的鹿灵犀,溺爱我的六娘,能够利用她手中握有的权力,将她最心爱的弟子,同时也是她疼爱的干儿子的媳妇推上隐湖掌门的宝座,哪怕只有一天,魏柔也算完成了她的使命,当她披上红头盖穿上新嫁衣的时候,心中多少会变得坦然。

    然而,幻想终究是幻想,辛垂杨代替魏柔出席预备会议──这本是最适合魏柔出现的场合──其中的含义,别人懵懂不知,而我却洞若观火,隐湖开始着手安排蔺无颜接班了,没有让蔺参加预备会议,只是给我和魏柔保存一些颜面,但隐湖的让步仅此而已。

    可怜我的柔儿!当我在众人面前彬彬有礼地和隐湖三女寒暄,感受到她望着我脸上刀痕那惊鸿一瞥中所包含的浓浓爱恋和关切,感受到她身边那个容貌气度丝毫不逊她的少女平静面孔下暗藏着的一丝不屑和得意的时候,我突然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直想把她紧紧拥在怀里,然后大声告诉整个世界,她是我最心爱的女人!可就在我刚抬腿要迈前一步的时候,一旁高光祖突然拉住我,笑道:「动少,那边唐掌门似乎有急事找您呢!」眼角余光中,高光祖谦卑的笑容里隐隐透着惊讶之色,可拉着我胳膊的手却是坚定而有力,显然,这个成了精的老江湖看到了我和魏柔一瞬间那几乎毫不加掩饰的眉目传情,也察觉到了我刹那间的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