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皇亲国戚嘛!」「人家那两位,一个是皇后的堂侄,另一个更是皇后的亲弟弟,与晚辈不可同日而语。

    再说,他们的下场也是相当凄惨。

    不过,若是晚辈小心谨慎,就可保一世无忧,晚辈也不必担心,可细想却不尽然。

    王安石云:『远迹久孤之地,实迩言易间之时』,黄庭坚也道:『一日不朝,其间容戈』,苟离君侧,谗间即入,晚辈一去江湖,即是远离君侧,别说一日,一年三百六十日,晚辈恐怕也没几天能见到皇上。

    而在朝为官,难免有几个对头,若是他们天天在皇上面前说晚辈『厚宾客』的话,皇上会不会『切齿』呢?」我一番话让邵元节沉思起来,其实朝中已有人上疏不满皇上宠信于他,他大概也有所耳闻,比对之下,似乎已有些心动了。

    「加官晋爵,那要靠晚辈自己的本事,所以即便晚辈认了您老为义父,晚辈也不敢为此而厚颜相求,甚至那份孝心都得在人前隐瞒起来,在他人面前晚辈不会叫您一声义父,过年过节晚辈也不会去拜贺。

    晚辈唯一能作的,就是一旦兰丫头生下了儿子,晚辈会将他秘密送给您老过继为孙,以继绍家宗祧。

    」邵元节目光如刀,盯着我看了半晌,才沉吟道:「老朽今年已是六十有六了,也不知哪天就归了西……」「崖公身体健硕的很,长命百岁也非妄言。

    何况,如果兰丫头真是宜男之相,两年内,您大概就能抱上孙子了。

    」「三年吧,不过别情,你可千万别诓我这老头子啊!」听邵元节应允,我不由大喜过望,有三年时间,我羽翼也该丰满了。

    给邵元节满满斟上一杯酒,我端起酒杯,肃容道:「崖公,虽然人前孩儿不能叫您一声义父,不过父子之情,孩儿会牢记在心,这杯酒就祝义父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虽然是利益的交换,可彼此之间还是觉得亲密了许多。

    老人问起我妻妾儿女的情况,我告诉他不算宁馨,身边已有一妻四妾,一对双生女儿过几日就要过百岁了。

    老人开玩笑,说我膝下虽然单薄,可毕竟不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日后勤加耕耘就是了。

    只是说到后来,脸上不禁浮起一丝忧色。

    「义父莫非是忧心皇上无嗣?」我心念电转,很快就猜到了他的心事,他为皇上乞子已近一载,可后宫却不见有人怀上龙子,长此以往,皇上对他的宠信势必要大幅衰减,而朝中攻讦他的言语也正是针对了这一点,才让他对我的话感同身受。

    「别情你果然机智过人。

    」老人赞许道,我心头忽地一动:「皇上别是和先皇一样……」「眼下还不能那么说。

    」老人话语略有迟疑,显然他也拿不准,究竟是不是天不佑我大明,让接连两任皇帝都丧失了生育能力。

    见我有些迷惑,他遂问道:「别情,听说你在江南颇有浪荡之名,那你是什么时候失去元阳的?」「十七。

    」老人到底是龙虎双修的一代宗师,问起这种问题来,丝毫没有窘迫的意思,我便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遇到了一个好师傅啊!」老人感慨一声:「十七岁肾水已固,男女交合,只有益处,没有害处了。

    而皇上他遇人不淑,十一岁即失元阳之体,几年来又旦旦而伐,肾水几近枯竭,不是皇上受命于天,恐怕早就夭折了,又如何能有子嗣?」「那义父这一年来是给皇上固本培元了?可依孩儿所见,皇上似乎依旧不行存蓄收敛之道……」想起那日去显灵宫路上少女细细的喘息,我不禁为老人担忧起来,没有嘉靖的配合,老人所做的一切都要大打折扣了。

    「少年戒之在色,可惜后宫三千,俱是佳丽,难矣!何况皇上肾水已稀,肾火便旺,肾火一旺,就禁不住媚惑,更静不下心来修炼。

    为父都只好把龙虎双修的道家秘诀融于从素女九法衍化而生的龙虎三十六式中,每半月修炼一式,皇上觉得有趣,方肯修炼,为父这才有机会替他调理身体。

    不过……」他沉吟了一会儿,复道:「按眼下的情况估算,十年之后,皇上的内息才会略有小成。

    」「十年?!」「十年。

    」「那……皇上知道吗?」别说十年,再有一两年不见功效,就算皇帝再迷信道教,恐怕老人也该滚蛋回家了。

    「为父说是需要三五年。

    」老人微微一笑:「其实若依皇上原来的性子,恐怕三五年也等不得……」「义父,是不是加了料的龙虎三十六式,让皇上在后妃面前大有面子,故而这三五载您还能应付过去?」我闻弦歌而知雅意,老人不由再度赞许地点点头。

    「若是这样……」我心中渐渐有了主意,声音压得极低,却是满怀信心:「孩儿如此这般助义父一臂之力,可保您十年富贵无忧!」【第十九卷·第四章】第十九卷·第四章等皇上的龙辇再度路过一品楼,邵元节已经离开多时了,望着如林旌旗渐渐消失在大街的尽头,我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总算一切平安。

    虽然京城发生的一切抑制了我狂热的忠君思想,可还远不至于让我丧心病狂地去诅咒那个少年死亡。

    刚站起身来准备回刑部,无意中朝窗外瞥了一眼,却正看到大街上一顶青呢小轿的轿帘掀起了一半,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俏脸,乌云盖头、黛眉弄巧,活脱脱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只是那张脸看上去却有些眼熟,寻思半天,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绝世容颜本是属于一个七尺男儿的!唐三藏!我真是哭笑不得,还要极力克制住跳下楼去痛扁他一顿的冲动。

    他唐家易容术天下无双,干嘛要偏偏装扮成个女人!可大街上遍布顺天府和刑部的眼线,我冒冒失失地冲过去,很容易就暴露他的真实身份,反正他易容进京,必是听说了我的京都禁武令,自然也就知道了我就任的新职位,那就等着他找我吧!不过,他和唐五经先后抵京,并没有留在蜀中,大概唐门的内乱暂时是用一种彼此心照不宣的和平方式解决了。

    然而唐三藏恐怕没想到,唐五经才死没两天,他此时进京,倒是极容易被唐天威误会的。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哩!」我嘴角含着微笑,缓步走下楼去。

    一劳永逸地解决唐天威一系人马正是我所需要的理想结局,一个元气大伤的唐门想要在中原做出一番事业,只有依靠我这个女婿了。

    ……女婿。

    我不禁想起了古灵精怪的解雨,女装的唐三藏和她竟有七分相像,甚至那秋水流瞳的眼波都好似一模一样。

    甩了甩头,把这荒唐的感觉赶出脑海,信步向西进了粉子胡同。

    路过兰家的时候却听不见了兰月儿那清脆甜亮的吆喝声,依窗招揽客人的是一个陌生的大眼妹子。

    「义父他还真是个急性子哪!」我心中好笑,可转念想起老爹每每在我眼前唠叨,说他那些老哥们儿早都儿孙绕膝了,我也就明白了老人的心境。

    过了兰家没多远,就是通达车行了。

    车行门脸并不算太大,青瓦石墙也不算张扬,只有匾额上的四个大字似乎是出于名家之手,一团和气,圆润大方。

    进进出出的脚夫昭显着生意的红火。

    进院子一看,东西两厢的各六间屋子,上面写着「子丑寅卯」十二地支的字样。

    与普通的四合院不同,正屋两旁没有耳房,却是两条宽敞的通道通向后院,同样有货物进出,不过,脚夫却是清一色车行伙计打扮了。

    每间屋子门前都站着三人,两人清点货物入库,一人验票。

    进入车行的货物都暂时寄放在了东厢房,随后由车行伙计搬到后院,统一运出京城。

    而进城的货物则运到西厢分门别类地储放起来,不时有各色人等从那里提出货物来。

    人虽杂乱,可细看却是井井有条,甚至那些在兰家看起来相当无赖的伙计,面对客人的时候都是笑容可掬。

    「洪七发倒不白给啊!」我心中暗叹了一声,通达名声尚好,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就算把它打倒了,可客户因此产生了逆反心理,也不见得有利于新车行的发展。

    「客官可是有货物需要敝号托运?」大概是看我张望了许久,一伙计过来殷勤问道,他那天也在兰家,却丝毫没认出我来,只因我现在的容貌与我自身的本来面目已有一段距离,而和朝另一个方向变化的李佟,相差就更远了。

    「在下有一些京城土产需要运到江南,听说贵号是京城有名的大车行,故而来探问一下,货物运到苏杭一带,价钱如何计算。

    」「客官有所不知,敝号只负责将货物运进运出京城,在这期间,敝号将保证您货物的安全和商税的公平。

    出城之后,您可以再委托他人运到目的地,若是您走陆路的话,敝号可以为您联系腾达、四海等拥有全国货运能力的车行;若是您走水陆,敝号则向您推荐大和、水伯等老字号的船家,这些车行船家都有专人与敝号联络,保证您价钱公道。

    」那伙计笑道,他这套说辞相当流利,也听不出丝毫漏洞,显然是车行统一了口径。

    「一马车货物,敝号收银三两,商税自理。

    如有损失,敝号最高赔付十两。

    当然,您如果事先声明货物的价值,并愿意交纳总价三厘的货物保证金,如果货物受损,敝号将全额赔付。

    」哦?保价运输,这倒是个蛮新鲜的事物。

    而廖喜手握西城安保重权,让别的车行出几次货物事故显然是件很轻松的事情,如此一来,势必把相当一部分商贾逼到不得不采用通达保价方式的地步。

    我心中飞快地计算了一下,如果一年有十万两银子的货物参加保价运输的话,通达就可以轻松拿到三千两银子,而为此增加的成本,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想出这样点子的经营者,真算得上是位高人了。

    我把刚在粉子胡同采购的土产清单递给了伙计,伙计飞快地看了一遍,道:「您这些货物,大约占马车空间的六成,按敝号规矩收银二两,但因为要和别人货物搭配,故而明日才能发送城去,若是您心急,可以包下整个马车,不过要多加一两银子。

    」他拨了几下算盘,复道:「这些货物,总价约合三百两,虽然价值不菲,却不太容易损坏,依小的看,您保价五十两,就足以应付可能出现的损失了。

    」伙计面面俱到,又颇为客人着想,寻常商贾很难拒绝,就连我也不由掏出了五两银子,包下一辆马车,又付了保价的费用,余下的我则说是给伙计的好处,心中却暗道,如果他拒绝,那我可真要重新考虑对付通达的方案了。

    好在伙计偷偷把赏银揣进了兜里,态度也越发恭敬热情,我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很快办理好所有的手续,我拿了回执跟随马车向西门驶去。

    「哦,是保了价的?」税课司的官员见是通达的马车,瞥了一眼货单,只简单查验了一下,让我纳了十两税银,便放行出门。

    而旁边其他车行的货物,则多有刁难,把货物翻个底朝天还属寻常,更有甚者,货物的价值被凭空抬高了数倍,商贾自然要多交不少税银,实在是苦不堪言。

    委托船商大和将土产送到扬州师娘处,我便和通达的马车一道返回城内。

    过了城门,突然看到一身戎装的胡大海。

    「吓,没想到,胡兄已经是军中百户了,恭喜恭喜!」胡大海志得意满地笑了两声,举酒敬我道:「俺胡大海有今天,全靠当初动少您提携,俺敬你,先干为敬!」几句话,我就弄清楚了胡大海的现状,他虽然武功在江湖派不上数,可他浑不畏死的剽悍刀法在战场上却是大放光芒,无名岛海战他就战功颇着,甚得沈希仪的喜爱,沈调任京都,就把他带上了。

    随后他又在大同立下功劳,积功升至百户。

    这些天,京卫协助顺天府打击京城左近的盗贼,因为他熟悉江湖人物,沈希仪便把他派到了京城水陆两路最重要最繁忙的出入口——西门。

    「唐佐真是人尽其材啊!」我感叹道。

    两人抚今追昔,不由又谈起去年武林茶话会的趣事来。

    胡大海虽然做了官,可脑筋却依然转不过弯来,待听我的解释,才明白好多事情的关节,心情畅快,那酒下得越发快了。

    「格老子的,俺本来觉得唐家哥几个就够厉害,现在总算明白了,再好的猎手也斗不过好狐狸……啊不,是再好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啊!」在他面前,倒是不用太谦虚了,因为他会把我的谦虚当了真,我便转移了话题:「胡兄这几日大概是见到不少江湖名人吧?」「咋不是?还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哪!像离别山庄的萧庄主,还有大江盟的高爷齐公子,齐公子还认得俺,和俺说了好一阵子话。

    对了,还有俺们蜀中唐门的唐六爷……」他虽然离开了江湖,可对江湖高手还是另眼相看,口气也相当尊重。

    「唐天运也进京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我脱口问道。

    胡大海是个粗豪之人,没听出我话里的意思,随口道:「就是今天上午啊!」我一怔:「那……沈大人没告诉你,我已经下了京都禁武令吗?」「告诉了,可俺想你和唐大少是朋友,大概没什么关系吧!再说,他是俺乡亲,怎么好意思拦他?何况,唐五经那小兔崽子进了城就没出来过,他能在京城待得,为何六爷待不得?」他振振有辞道。

    「唐五经已经死了,他当然没法子出城了!」见他又开始犯浑,我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