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操!你小老婆死了关少爷鸟事儿?我被人搅了好梦,心情还不好呢!」蒋逵立刻翻脸,端起茶杯咳了一声,刚想说送客,手却突然一缓,迟疑道:「你有几个小妾?死的……不会是云仙吧?」「正是云仙!」蒋逵倒吸口冷气,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李佟,莫不是你认为我杀了云仙?」「不是我认为,而是任小七已经招了,四少你就是这桩血案的幕后主使!」其实我已从任小七那里了解到,蒋逵离开百花楼之后,便去了任家与其燕好,直到近四更方才回家,杀云仙的可能微乎其微,可我却依旧想借此来打击蒋逵的气焰,以方便我计划的实施。

    蒋逵面色大变,腾一下就站了起来,竹帘后也传来几声惊呼。

    他在厅里来回走了几圈才站定下来,连说数声「好」,不怒反笑道:「想不到啊李佟,你胆子竟如此之大,大得连皇亲国戚你都敢攀污!锦衣卫他妈的是个什么地方,你以为小爷我不知道吗?!三木之下,何样口供你得不到?说我是幕后主使,你居心何在?谁他妈的是你的幕后主使!」「四少,是不是攀污你,审了才知道!要说胆子大,在下不如四少多矣!起码在下就不敢明目张胆地带人把你抓回锦衣卫去!」「就算你带人来,你能走出我家大门吗?!」蒋逵气焰顿炽,突然喊了一声:「陈叔!」话音甫落,就见一身材高大的老者昂首挺胸走了进来,瞥了我一眼,问蒋逵道:「是个小子?」「就是他。

    」蒋逵眼里露出戏弄的表情:「李佟,先委屈你一会儿,我保证我家比锦衣卫舒服多了。

    小爷我还要睡觉去,等我睡醒了,再问问皇上,你这狂妄之徒究竟该不该杀了。

    」陈叔咧开大嘴嘿嘿笑了两声,蒲扇似的大手带着风声向我胸前抓来,似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想留我?」我往旁边一闪,大袖一挥,手掌便向陈叔的尺关切去,正是鹰蛇十二变中的金蛇缠丝手。

    为了立威又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掌上便只用了两成内力。

    没想到那老者皮糙肉厚,打在他尺关上竟似未觉,只是虎吼一声,一反手复又抓来,右手更是沧啷抽出了肋下长刀,顺势横扫,只见刀光霍霍,气势竟颇为雄烈。

    横扫千军?在剿倭营待了数月,我一眼就认出这招式的来历,乃是大明军中极为流行的罗汉刀法中颇有威力的「横扫千军」,顿时猜到这陈叔定是蒋云松在燕山左卫当指挥使时的部曲,心中再无顾虑,新月一文字龙吟而出。

    只听「当啷」一声,那老者的长刀顿时飞了出去,身子更是被震的连连倒退,眼看我右腿撩过来却再无力躲闪,被我一脚踢倒在地,挣扎了两下竟没爬起来。

    蒋逵没想到我功夫竟如此强横,大吃一惊,忙尖声呼哨。

    四名大汉应声涌进客厅,却被我连施重手,不是折了手腕,就是断了胳膊,一眨眼的功夫全都失去了战斗力,等蒋逵明白过来,一文字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这就是四少的待客之道?还是四少果真是杀人凶手,心虚失措?」竹帘后突然传来重重一咳,接着就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李佟,你是代王女婿,代王爷就是这么教你礼节的吗?」听口气,想来就是清河侯蒋云松了。

    「非是李佟无礼,在下孤身来此,未带一个部曲、未带一副刑枷,足见诚意。

    可求见侯爷,侯爷却避而不见;二公子更是刀剑相加,不是在下还有两把刷子,地下躺着的就该是我李佟了,侯爷怕是还在一旁看热闹呢!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给我一刀,我当然十倍还之!」「放肆!」竹帘里外齐齐断喝,蒋逵更是高声叫骂:「小子,你他妈的敢对我爹放肆?!你最好弄死我,不然我扒了你的皮、抽你的筋!」我倒有些佩服起他来了,为了讨老爹欢心,竟然连自己小命都豁出去了。

    就见竹帘一分,一个与蒋云竹颇为相像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李佟,难道你不知道蒋家和代王爷乃是姻亲?」「在下当然知道,而我李佟也没兴趣做一个大义灭亲的孤臣!可既然在下高攀,和蒋家沾亲带故,那二公子为何杀我姬妾?!」说着将任小七的口供扔了过去。

    在我的润色下,那份口供看起来已经几乎没有什么破绽了,从起因到结局,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

    蒋云松匆匆浏览了一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逵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孩儿也莫名其妙!」蒋逵急道:「李佟一见到我,就说我杀了他小妾。

    」「蒋荣,二公子昨晚是什么时辰回府的?」管家支吾了半天,说是三更,蒋云松面色越发阴沉:「逵儿,你们昨天在百花楼可有过冲突?」「也说不上冲突。

    」蒋逵辩解道,却不敢全然否定。

    他不知道任小七的供状上都写了什么,委屈中便带着一丝紧张。

    「这唐五经是何人?」「乃是一珠宝商人,孩儿也是认识不久。

    」我怕蒋云松再问,就问出蒋逵的破绽来,便突然插言道:「侯爷,这案子锦衣卫自会审理,不劳侯爷费心。

    侯爷若是不放心,大可请旨陪审,至于二公子,还是跟在下回锦衣卫吧,刑部驾帖一出,我岂有空手而回之理?!」刀架在脖子上,不由得蒋氏父子不屈服。

    只是我拉着蒋逵回锦衣卫的同时,蒋云松的马车已疾驰内城皇宫而去。

    「四少,请问唐五经到底藏在什么地方?」把马车停在一处僻静所在,我钻进车理问道。

    蒋逵冷哼一声,头一别,却不回答。

    「四少,虽然你很不尊重我,又是杀害云仙的疑凶,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尊重一样东西,我们就有共同语言。

    」蒋逵神色微微一动,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我脸上,却又飞快移走,冷笑道:「和你有共同语言?李佟,你现在才想起来和我套近乎,晚了!再说,我可是杀害云仙的疑凶,你难道不想为云仙报仇了吗?!」「逝者已矣,来者可期!就算我把四少千刀万剐,云仙也不能死而复活,何不放眼将来?何况杀了四少,或许真正的凶手还在后面窃笑呢!」「什么意思?」蒋逵迷惑起来。

    我却转了话题:「四少说现在套近乎晚了,可我不过二十出头,四少也才满二十岁,通往权力之路才仅仅开始,怎么能说晚了呢?」我淡淡一笑:「再说,我没把任小七是你娈童的事情写在口供里,也算对得起四少了。

    否则,以清河侯的军人脾气,就算你大哥蒋遥一命呜呼了,你也难承继清河侯位,别忘了你弟弟蒋迁可是嫡出啊!」「李佟,你他妈的胡说什么?!」蒋逵色厉内荏地叫道。

    「四少,或许你不知道,我李子愚曾经做过几天捕快,年前应天府出了一桩奇案,五十多个人中了一种叫做『七连环』的毒药……」骤然听到「七连环」三字,蒋逵顿时面如死灰,冷汗「唰」地便流了下来,猛的就想站起身来,可屁股刚离开坐垫,却又重重摔了回去,原来他的腿已经软的支撑不住身体了。

    「四少如此胆小,倒让李某好生失望!」我用上了些许佛门狮子吼的力量,蒋逵这才缓过神来,一拱手,勉强挤出副笑脸来:「太启有眼不识泰山,对先生多有得罪,万望先生念我年幼无知,原谅则个。

    只是先生所言,太启心中实是莫名其妙……」「人言四少乃是蒋氏六子中最负才气之人,看来是言过其实了。

    」被我一激,蒋逵呼吸顿促,沉吟半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脸上惊恐竟去了大半:「既然先生已知,那先生有何要求,但凡太启能做到,敢不从命!」「四少言重了。

    」我当然明白,放长线钓大鱼,鱼线可不能绷得太紧:「我与蒋家沾亲带故的,怎忍见令尊连失二子?不过,唐五经若是落在了别人手里,四少你该知道后果吧!」见我真把蒋逵带回了锦衣卫,同僚们顿时肃然起敬。

    锦衣卫虽然权势熏天,可经过皇上一番整治,眼下还真没人敢轻易招惹那些圣眷正隆的权贵和皇亲国戚。

    虽然蒋逵看起来神色倨傲,浑不把卫所当一回事儿,可人毕竟是到案了。

    等看到任小七前后几份截然不同的口供,蒋逵这才明白过来,我早知道他不是杀害云仙的凶手,不禁埋怨道:「子愚兄,你这不是成心冤我吗?」「四少,若云仙是你杀的,我早把你碎尸万段了!不过如此一来,别人就不会想到,仇人似的两个人,暗地里却是同盟军。

    只是四少你千万记着,人前人后,最好叫我李佟。

    」「这么说,人也不见得是唐五经杀的喽?」蒋逵拿起任小七最后一份口供,沉吟道:「小七岂不是也要冤死?」「人是不是唐五经杀的已经不重要了。

    至于任小七,他连你都敢出卖,留他何用?何况,京城里找个带把儿的二尾子难,可找不带把的阉人却是一大把一大把的,孰轻孰重,小侯爷您自个儿掂量吧!」看到方来客栈登记薄上写着何素素的名字,我知道蒋逵的消息完全正确,问过老板,才知道何素素一大清早就出去了,至今未归。

    至于唐五经,老板说印象里有这么一个小伙子,只是这几天仅见过一回。

    何雯、何霏姐妹依旧留在客栈,我知道何素素必然还要回来。

    老赵大刘很容易将姐妹俩调开了一会儿,我则打扮成了伙计模样,进屋搜索起来。

    闻到何素素的胭脂,我知道我已经找到了凶手。

    只是我不明白,唐五经为何冒着偌大的风险奸杀云仙,难道仅仅因为我昨晚曾经羞辱过他吗?直等到快晌午了,才见何素素急匆匆地走进客栈,却不见唐五经的踪影。

    不一会儿,她便带着女儿会了帐,又匆匆离开。

    老赵、大刘按照计划跟在后面。

    两人都是老锦衣,跟踪的手法极是高明,对京城里的道路又十分熟悉,不时交叉换位,忽而在前,忽而在后,何素素虽然十分警惕,却没发现她已被人跟踪了。

    我在方来等了半天,何素素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街道尽头了,却见从树荫下斗牌的人群中踱出一人,虽然面目与唐五经颇为不同,可冷酷的目光却泄露了他的身份——或许是因为觉得没人注意他,他忘了掩饰自己的眼神。

    四下张望了一番,他才快步朝何素素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我紧紧跟在他身后,有了鲁卫的指点,我的跟踪技术还在老赵、大刘之上,一路上光是头上方巾就换了四块,又利用马车换了三套衣服,终于跟着他来到一家名为大福的客栈。

    远远望去,却见唐五经掏出一样物事给老板看了一下,老板便拿出了登记薄,唐五经翻看了几页,与老板耳语几句,才施施然上了楼去。

    过了半晌,估摸着唐五经也该动手了,我这才进了客栈,将锦衣腰牌递给了老板。

    「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会儿就三拨官爷……」老板嘀嘀咕咕地拿出了帐簿。

    看清何素素的房号,我拎起柜台上的铜茶壶悄无声息地上了二楼。

    何素素房间的隔壁,果然传来了淡淡的血腥气。

    把铜壶塞进更换下来的长衫里,推开虚掩的房门,一甩手将长衫扔了进去,就听「噗噗」数声,四把飞刀打在长衫上,将它贯出老远,直钉在了墙上,那铜壶「当啷」一声落地,热水洒落在地,地上竟冒起一大片白泡来,呲呲作响,果然房间已被唐五经下了毒。

    可惜,他不知道,我是他堂妹唐棠的心上人,她早把唐门毒药的趋避解毒方法一一告知于我,对通常的唐门毒药,我也早有了抗性。

    而除非唐五经自己也不想活了,否则,屋里毒药的毒性绝对不可能太强。

    铜壶骨碌几下,便被人一脚踏扁,而我则趁势抢入了房内。

    「王动,你这般藏头露尾的,岂不辱没了十大的名头!」唐五经垂手立在房中央,冷冷地注视着小心翼翼的我开言讥讽道,只是语气中却分明能听出几分紧张。

    刚用过极耗内力的「天狼七星变」,他内息一时跟不上,一柄飞刀虽已扣在左手,却不敢发出,目光不时扫过我的脚下。

    我真想告诉他,我脚下快靴的鞋底是一层精钢,地板上那蓝晶晶的细针对我毫无作用。

    心中冷笑,目光却飞快地打量着屋子里的景象。

    大刘倒在唐五经身旁,喉咙上鲜血咕咕而出,显然是被唐五经一刀毙命。

    唐身后何素素胁持着一身是血、只能呵呵却说不出话来的老赵,见我进来,目光颇为奇特。

    而随着白烟渐起,老赵的脸色越来越灰暗。

    「唐五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你敢杀官,等着凌迟吧!」「你能找到『方来』,我杀不杀官又有何区别!不死在你手里,蒋逵那个王八蛋也不会放过我!不过,王动,到这时候了,你还演戏,莫非是怕同僚知道你身份?那好,我就逼你现形!」话音未落,就见唐五经的手臂在胸腹前划过一道奇异的圆弧,四把飞刀已经落在他手中,只是那速度极是惊人,飞刀看起来彷佛是自己从腰间皮套中跳将出来,组成四道亮晶晶的银线,就像琴弦一般,唐五经五指挥出,那四柄飞刀宛若跳跃的音符骤然而出。

    我挡、挡、挡、挡!第三次见到华丽的「天狼七星变」,我心中早有对策,只靠着拔刀诀左右抵挡,便将四把飞刀尽数破去,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