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满是溺爱之色。

    其实看到慧妍身上的那副诰命,我就知道沈希仪对慧妍该是多么宠爱,皇上下旨擢升他的时候,兵部吏部肯定已经有慧妍的数据了,而他没有通知我娶妾,显然也是怕我笑他心急。

    慧妍改了称呼,和萧潇四女去里屋说悄悄话去了。

    好酒好菜流水似的送上来,兄弟俩开怀畅饮。

    问了近来的状况后,得知白澜、陆眉公与鲁卫在这儿,他眉头一皱道:「本来该见鲁公一面的,只是与白澜、陆眉公不熟,就下次吧!」听他的口气该是与白陆二人相识。

    陆眉公久居京城,曾经做过北城兵马司的副指挥,而京卫偶尔也协助五城兵马司缉捕盗贼,两人相识自不奇怪,可听说白澜中进士之后便离开京城来到应天,而那时候沈希仪还在广西跟着他老爹一起剿匪呢,怎么会认识他呢?「说起来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沈希仪颇有些感慨道:「我刚到京城不久,就协助顺天府调查一桩邪教案,认识了当时的教坊司右韶舞宁白儿。

    说起来,她一点儿都不比老弟身边的几位弟妹差,在京城提起她的大名,就像在江南提起琴歌双绝一般。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俊朗的脸上竟闪过短暂的痴迷神色。

    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所言非虚,而看来他与这个宁白儿似乎该有一段感情。

    「别情,我只是自作多情而已,宁姑娘的心上人就是这位白澜兄,我就是在宁姑娘那儿见过他两次,他也知道我暗恋宁姑娘的事情。

    」「原来白澜竟是大哥你的情敌,干脆我找人把他做了!」我开玩笑道,心下却恍然,既然白澜是朝廷控制江湖的总负责人,那么回京面谒皇上汇报工作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沈希仪就是这时候与他会面的。

    只是,白澜的妻子身分特殊,和这个宁白儿能有什么结果呢?沈希仪瞪了我一眼,旋即又轻叹一声:「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京城!」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时的他全然没有了滑石滩大破贼兵的武勇,倒像是个多愁善感的书生。

    一个「情」字,真有无穷魔力。

    我也干了一杯酒,笑道:「大哥你终有回京的一天,只是时间短长而已。

    听说徐公爷是个老好人,这里的军纪就有些涣散,现在他要整顿军纪,断不肯放你离去的。

    」「说得也是。

    」他一边点头一边笑道:「说来好笑,就在我快离开杭州的时候,大江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齐放亲自送来两千两的仪程,被我严辞回绝了,这等势利之徒,看着着实可厌!」「夫天下以市道交,富贵则多士,贫贱则寡友,理固如此,唐佐你也别太苛责齐放了。

    」心中却暗暗惊疑,沈希仪并不是个张扬的人,军中或许知道他升迁的消息,可地方上就不一定了,齐放是不是开始接近军方人士以获得奥援呢?「别情你就不同。

    赠金馈银,都是我沈唐佐落魄之时……」我忙打断他的话:「我可没贿赂你啊!朋友之间有点金钱往来理所应当,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有钱的时候快还给我!」沈希仪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我掏出二千两银票递给他,道:「其实齐放那银子对你来说还真是雪中送炭吧,你是五军断事官,就是军中御史,军中那些贪官污吏们最想拉拢腐蚀的就是你,你身边若是没点银子做后盾,保不准哪天鬼迷心窍就见钱眼开了,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对你来说,你手中有了大把银子,才不会去贪污,面对那些贪官污吏才能理直气壮!」「别情,我真服了你这张嘴,能把歪理说成真理。

    」话虽这么说,却把银票接了过去,叹道:「其实看到齐放那两千两银子,我还真有点心动。

    杭州不比应天,应天毕竟是南京,什么都贵,我实在不忍心你嫂子、慧妍她们再跟我受苦了。

    」沈希仪在宦海的起伏跌宕让他看明白了人情冷暖,原本要做一个纯粹军人的他思想也发生了变化,当然,这种变化对我来说是十分可喜的,因为以他出色的军事才华,一旦与潮流合拍,就等于踏上了飞黄腾达之路,我的任务就是要把这条路变成一条通天之衢,剩下的只是用与他在落魄时建立起来的友情,加上慧妍的情丝牢牢地把我们拴在一起就万事大吉了。

    【第十卷·第十二章】第十卷·第十二章送走沈希仪夫妇,等我赶到镇外比武场的时候,和五毒教比试的第三局都已经开始倒数计时了。

    「别情,你不能再上场了,」白澜一把拦住了正想登上擂台的我:「因为你们迟到了半炷香的时间,前两局已经判你们春水剑派做负了,现在该上场的是你们门派的第三台……」他低头查了一下名单:「……玉玲!」或许唯有春水剑派只有五个人参加比武,其余的门派都用足了七人的名额,因为武学相生相克,同一级数的人,很可能张三胜了李四,李四胜了王二麻子,而王二麻子却又胜了张三,有的怕遇到刚猛之士,有的怕碰上阴柔之人,这七个人如何针对对方的情况排兵布阵,也是晋级非常关键的因素。

    为了比武双方的斗智不受影响,双方在比武的时候就坐进了西面豪华的单间棚子里,隔着油壁,谁也不知道对方下一个派出的究竟是谁。

    当然,为了避免田忌赛马这样的计策被应用到比武中而有损公平,每个门派报名的时候都要上交一份本门派出战弟子的排名表,这个排名表完全以武功强弱为标准,而出战的顺序必须严格按照排名表来进行。

    百晓生会根据自己掌握的情报对排名表做一些细部调整,不过这种事情发生的机率很小,在上百家门派的眼睛监督下,在排名表上做手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像铁剑门那样,除了门主万里流之外,每一个人都是江湖的陌生面孔,那排名表只好根据比武的情况现场临时调整了。

    玉玲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走上了擂台,那里已经有一个头扎朝天髻的女孩等着她了。

    这女孩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样子,粉妆玉砌的极是可爱,正一脸艳羡地望着玉玲,似乎也在惊叹她的美丽。

    玉玲看上去有些迟疑,其实换做我想必也是如此,眼前的女孩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杀气,就连手里那把短刀也不是五毒教淬了毒的那一种,面对这样一个对手,许多招式顿时就失效了。

    比如,这女孩一刀劈下来,似乎是力劈华山,只是那方位角度力量都离正宗的力劈华山相差十万八千里,若是换做一个蟊贼使出这么漏洞百出的一招来,玉玲简简单单的一招「昨夜西风凋碧树」就可以把他拿刀的膀子轻松卸下来,可眼前是个可爱的小丫头,于是玉玲这招只使了一半就被迫收剑,而且因为收剑的动作太猛自己反倒后退了一步。

    又比如女孩使出了一招同样漏洞百出的秋水无波,玉玲本来一剑就可以给她刺个对穿,可那不知避让的女娃脸上一片天真,她怎么能下得了手!就这样打了四五招之后,玉玲才明白过来,想用剑赢她是不可能了,而台底下的人也鼓噪起来,特别是那些下了重注赌春水剑派胜出的人们已经顾不得爱惜幼苗了,纷纷给玉玲出主意,最后终于统一了意见:「把她的刀打飞,把刀打飞!」按照规则,兵器脱手确实是胜出的标志之一,只是我实在懒得看那些规则,而玉玲就更不知道了。

    直到众人提醒,玉玲才恍然大悟,可目光刚落在女孩的刀上,一件奇事发生了。

    那女孩突然停住了脚步,飞快地把刀抱在怀里,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地哭起来,边哭边委屈地道:「呜……呜……耍赖皮,你们大人耍赖皮!那么多人帮着姐姐打雯雯,呜呜呜……」玉玲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回头无助地望着我,我心中叹了口气,遇上这种小魔星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真要让玉玲破坏自己的玉女形象,把这么可爱的小丫头一剑砍翻、一脚踢下台去吗!?「为严肃比武纪律,避免台下支持者的情况再度发生,本局敝派认输。

    」「都是贱妾没用!」玉玲从台上下来眼圈就红了,一见到我就自责起来,直到我肆无忌惮地把她搂在怀里,她才从众人的漫骂声中解脱出来,扭捏道:「相公,那么多人看着呢!」「怕什么!」我笑道,目光已经落在了从隔壁棚子过来的那个三十多岁一身石榴红花袄的少妇身上,她的身后,除了雯雯之外,竟还有一个与雯雯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

    「耶?」「真的呀!娘没骗人,这里真的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大姐姐呀!」玲珑姐妹和雯雯姐妹都惊喜的叫了起来,双生子本就稀少,见了面就倍觉亲切。

    玉珑此刻早把不快扔到了爪哇国,跑上前去一把抱起一个来,笑问道:「你是……雯雯?」「我是霏霏。

    」女孩兴奋的答道,一双灵动的眼睛在玉玲玉珑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王掌门,我给您赔罪来了。

    」那少妇爽朗地笑道,目光随即落在了女儿身上:「不过,要怪就怪你们江南人手太巧了,做出来的东西那个精致呀,别说这两丫头喜欢,就连我看着都心爱,这也想买回去,那也想买回去,银子就不够使了。

    我们来江南一次不容易,空手而归的,心里还不甘心,便想赌它一赌,可这两丫头说什么也不肯让我买自己输,看对手是春水剑派,又听说王掌门是个读书人,玲珑姑娘心地也善良,就想了这么个赖皮法子,让王掌门见笑了。

    不过,这一来我可是赢了三百多两银子,买什么都够了!」那少妇脸上露出顽皮的神情,可看到萧潇、武舞都捂嘴笑了起来,才重新扳起脸来,正色道:「王掌门,对不起啦!」说着,给我深深道了个万福。

    「何教主何罪之有!?」没想到五毒教的教主何素素竟是个性情中人,与她的名字大不相同。

    问了赔率,买五毒教胜出竟是一赔二十,我便扼腕叹息道:「早知道赔率这么高,我也买自己输了!」玲珑喜欢何霏何雯姐妹,便褪下腕子上的镯子塞在了两丫头的怀里。

    那镯子虽然不是宝大祥的库藏精品,却也花了百多两银子,何素素就要推脱,我说玲珑难得见到双生子,就给孩子们留个纪念吧!从棚子里出来,就见西南几个门派的弟子已经迎了过来,不管怎么说,赢了候补战中公认实力最强的春水剑派都是值得庆祝的。

    唐三藏也溜溜达达转过来,把我拉到一旁,笑道:「动少,放水也没有这么放的吧!」「好歹唐门是西南的霸主,就算我给老泰山一个面子行不行呀?」我小声嘻笑道。

    唐三藏白了我一眼,那眼神如今看来,真与解雨太多相似之处。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快过年了,阿棠是回四川,还是留在苏州?」「你说呢?」「女大不中留,老爹他是对的。

    」唐三藏叹了口气:「在龙潭镇没见到她,我就猜到她要留在苏州过年了,自从爷爷去世后,家里能让她留恋的或许只有我娘了。

    」「不会吧,她可是时常惦记着你这个做大哥的……」「恐怕她现在更希望做动少奶奶才是真的。

    」唐三藏打断我的话头无奈地笑道。

    唐棠是唐门的另类,而她自幼就与父母分开,让她的性格里颇多叛逆的因素,这些因素恐怕要过了几年之后,回头再看的时候,才知道是对还是错。

    眼下我还有别的事情要问个明白。

    「老哥,西南武林从没有派过这么多弟子来参加武林茶话会,如此兴师动众究竟出于何种目的?而唐门突然购买宝大祥扬州、应天两分号,也让我颇为迷惑,老哥你能不能为我解释一二?」「西南武林安逸的太久了,长此以往,尚武的精神恐怕都不存在了,此番前来,只是让他们感受一下血与火的洗礼究竟是怎么回事罢了。

    至于宝大祥,别情想必你现在也该知道了,唐门负责经营事务的是我大伯,他老人家的想法一向天马行空,有时就连我都无法理解呢!」我一怔。

    唐三藏的话并没有错,除了唐门弟子之外,或许我是江湖上最了解唐门的了。

    解雨的大伯唐天威虽然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却是唐门仅有的两个家老之一,因为他的兴趣完全不在武学上,所以失去了继承家主的权利。

    不过据解雨说,她爷爷虽然恨铁不成钢,却很疼爱她大伯,在她爹爹还没登上家主之位的时候,就把经营大权交给了她大伯,眼下唐门四堂中她六叔唐天运负责的百草堂和她二伯唐天风负责的飞鱼堂都直接受她大伯的管辖,而她爹爹更多的是负责唐门的安全和压制西南西北武林各门派的异动。

    唐天威当然可以下令收购宝大祥,这种完全与江湖不发生关系、数额又不是十分巨大的生意他甚至可以不用与家主唐天文商议就可独断专行,而唐三藏的话已经暗示了这一点。

    可是……记得解雨告诉我,她六叔唐天运在扬州与宝亭会面的时候,说收购宝大祥可是家主唐天文的主意呀,这与唐三藏的说法完全不同。

    当然,唐门对外很可能用家主来统一口径,但经过杭州那场诉讼之后,我与宝大祥的关系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只要涉及到宝大祥,我不得不考虑到最坏的可能。

    我脑筋飞快地思索,却没有更多的线索。

    转头却看唐三藏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别情,听说你要与齐小天来一场情场比试,目标就是魏仙子?」「你也知道了。

    」自己未来的大舅子和自己讨论追求一个并不是他妹妹的女孩,就连我这个淫贼都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