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过自己,她不敢再说话,只是换了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样,可怜兮兮地望着谭玉碎。

    谭玉碎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没说话,只是目光掠过岳幽影的时候,里面多了些心疼与无奈。

    我心中暗笑,却肃然道:「不过,谭先生,岳姑娘豺狼心性,实非良偶,在下就替谭先生杀了这贱人!我师兄弟与你决一死战,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呢!」岳幽影此刻也明白过来,自己的小命其实掐在了谭玉碎的手里,她冷汗顿时流了下来,我刀上都能感觉到她身子微微发颤,却是黛眉攒动,腻声道:「谭大哥,若你救得幽影一命,幽影、幽影就……就把身子给大哥……,不不不,从今以后,幽影就一心一意跟随大哥,其他男人幽影都、都不理会了好不好?」「且慢!」谭玉碎低喝一声,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道:「幽影,不是我信不过你,也不是我不爱你,你知道慕容先生的规矩,凡是叛帮通敌者,诛其全家,你我或能逃脱,可我谭家上下几十口人必受我连累,我谭玉碎岂不成了家族的罪人!你且先去,待我杀了这般小人之后,追随你于地下。

    」「玉碎!」岳幽影听谭玉碎真有死意,六神无主之下竟口不择言:「幽影出来之时,并未通报任何人,你我不说,慕容先生怎会知道!?你若信不过我,我对弥勒祖师发誓!」她咬破自己的左手中指,将血滴弹向半空,誓道:「弟子岳幽影甘愿嫁给谭郎玉碎为妻,终生不离不弃,若违此誓,愿受万蛇之嗜!」「就是你贪功!」谭玉碎埋怨了一句,眼中却露出一丝喜悦和激动,然后冷冷对我道:「小子,算你走运,老子今天心情好,不想杀人了,你们放了幽影,赶快给我滚蛋,免得我变了主意!若是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的,老子就在江南大开杀戒,让你们知道,他们都是因为你们多嘴才送了命的。

    」「这一点倒请谭先生放心。

    不过,」我微微一笑道:「谭先生是欺我年轻,不知江湖险恶吗?」谭玉碎一直压抑住的表情此刻却有了松动,他上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又看了看风大虾,道:「虽然你涂黑了自己的脸,可我昨天绝对没看到你,听说高君侯秘密收了两个弟子,想来就是你和旁边那小子吧,真是名师出高徒呀!」他话里并没有揄挪的味道,倒是隐约有种棋逢对手的快意:「高君侯看来真是伤得不轻啊!否则,怎么会让你们这两个小鬼出来自作主张!?」「是呀,萧先生的离别钩实在是出神入化,老夫不是他的对手。

    」我身后传来高君侯中正淳和的声音,那声音里竟听不出他内力受损的一丝痕迹:「难道他方才受伤的模样竟是装出来的?」我脑海中竟闪出了这般念头,虽然我很快就明白那不过是高君侯强运内力制造出来的假象,可我还是忍不住偷偷投去关注的一瞥,在我的眼角余光中,高君侯依旧一脸病容,可那对眸子中却不时闪动着凛冽的目光,让人觉得即便他受了伤,也绝对有能力搏杀眼前的敌人。

    谭玉碎面色微微一变,沉吟不语。

    我催动刀气,那岳幽影心肝欲裂,越发冷汗淋漓,偏偏又说不出话来,只得幽怨地乞望着谭玉碎。

    谭玉碎长叹一声,一咬牙道:「既然高帮主在,且信你们一回!四下城门都有官兵,只有运河码头是漕帮自己守卫,想要出城的话,只有运河一条路。

    」我暗呼一声侥幸,好在没一刀杀了岳幽影,此刻她竟成了我们的护身符。

    而借着谭玉碎对慕容世家包围网的熟悉,我们轻易躲过了许多明岗暗哨,终于来到了码头。

    「这艘船就是你们的了,你们该放了岳姑娘吧!」谭玉碎一口气杀了四个前一刻还和他寒暄的漕帮弟子,然后冷冷地道。

    「谭先生此言差矣!」我一句话几乎让他立刻翻脸,不过他马上就苦笑不得起来。

    「岳姑娘已经是谭夫人了,你怎么也要换个称呼吧!」我一边笑道,一边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塞进了岳幽影的嘴里:「谭先生不必紧张,这并不是毒药,只是一粒销魂丹罢了。

    只是一刻之内不能阴阳交合的话,尊夫人可就要变成花痴了,谭先生想必不会假他人之手吧……」谭玉碎恨恨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留个姓名,也好让谭某知道究竟败在了哪位高人手里?」我却站在船头微微一笑,待船行远了,才悠悠道:「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第九卷·第七章】第九卷·第七章船甫出镇江,高君侯就再也支持不住了,喷了一大口鲜血之后便倒在了船舱里。

    正在摇撸的风大虾听到舱里有动静,进来一看,忙向我讨主意。

    「高长老的伤虽重,却没有性命之忧。

    」我安慰他道,这一晚的功夫我已经折服了他,听我这么说,他才安静下来。

    「我是来请援兵的,公孙总管和司马长老还在等我的消息。

    万一他们等不到我的消息,贸然闯进镇江城,就正落在慕容世家的陷阱里了。

    可眼下高长老也……」我故意把话说了一半便打住了,叹了口气。

    风大虾脸上果然露出了内疚的表情:「那、那该怎么办呢,王大哥?」其实我并不为公孙且、司马长空他们担心。

    慕容世家虽然赢了这头一场,可其中至少一半原因是因为同盟会过于轻敌,论实力,同盟会仍在慕容世家之上。

    若是公孙他们真的一头闯进包围圈,就活该自己送死,正好平衡平衡两家的实力。

    唯一让我有些挂念的竟然是李岐山,或许十二连环坞一直是我内心一个未解之结吧!不过眼下还要在风大虾和许诩眼前做足了戏分:「风兄弟,方才没来得及询问高长老,我们朱雀集团的副指挥、快马堂大当家『马王』赫伯权赫大侠带着几个弟子前来通告应天失利一事,不知风兄弟知道不知道此事?」风大虾尴尬地摇了摇头,道:「王大哥,我不是排帮的人,排帮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一切等师父他老人家醒了之后问他吧!」排帮帮主的弟子竟然不是排帮中人,这还真有些蹊跷,记起方才谭玉碎说我和风大虾乃是高君侯的秘密弟子,我心中一动,莫非是高君侯并不看好排帮乃至同盟会的前景,给自己留了后路不成?而高君侯收秘密弟子定是一件隐秘之事,却弄得连慕容世家都知道,显然排帮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可朱雀集团那边已经没有时间在等了,那你师兄呢?」风大虾说他大师兄战死了,而二师兄和与他同为秘密弟子的三师兄则尚在九江:「远水解不了近渴,你又联系不上排帮,高长老的伤又重,若是返回龙潭下蜀的话,或许连高长老的命也送了,依我看,眼下还是返回杭州同盟会总舵救治高长老是唯一可行之路。

    」风大虾却意外地摇了摇头:「王大哥,师父教导过我们,凡是以他人为先,若是就这样放弃朱雀集团的话,师父知道了会打死我的!不若我们就近找一户人家住下,请这两位姐姐照顾我师父,小弟和大哥走一趟,去给公孙大侠报信去!」放屁!全是他妈的穷酸教育!我差点骂出声来,可内心却蓦地生出一丝感动,想自己何尝不是为报师恩就一脚踏进了这茫茫江湖,话到嘴边已然变成了一声称赞:「好!高长老有徒若斯,足见前辈的高风亮节!」想既然风大虾这么说,而我若是想继续混迹在同盟会的话,也真的要再走上一趟镇江了,转眼望着解雨,她眼中射出万道柔情,似乎在说不管怎样,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不惧,心中顿时生出主意来。

    「风兄弟,还是你留下来照顾高长老,李许两位师妹毕竟是女儿家,不太方便。

    」他还想争辩,被我拦住,说了句你师父要紧,他才悻悻坐下。

    看风大虾丝毫没有被今晚凶险的战事所吓倒,我不禁想起了我的少年,想起了当年自己是如何背着师父,用尚未熟练的赌术横扫了江东几大赌坊,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想起谭玉碎和岳幽影或许日后用的着,我叮嘱风大虾不要泄了这两人的底,又编了一套说辞好日后用来解释我们是如何逃出镇江的,之后便在镇江城外不远处靠了岸,带着解雨、许诩告别了高君侯师徒,踏上了西去的路途。

    还好老天爷并没有完全抛弃同盟会,就在离上岸没过一个时辰,我就在官道上发现了向南疾行的公孙且、司马长空一行人。

    原来公孙和李岐山都看破了慕容万代的企图,只是公孙和司马都不相信同盟会已在镇江完败,就派出了几人进城打探消息,大部人马留在城外以防万一。

    可那几人却是有去无回,公孙且这才知道镇江战事已经糜烂,立刻下决心放弃镇江南撤苏州。

    待听我说排帮在镇江的人马已经全军覆没,高君侯也受了重伤,饶是他们有思想准备,依旧听得面面相觑,久久没人言语。

    同盟会和慕容世家争霸战的初战就这样以慕容世家的大获全胜而告终了。

    其实从死伤人数来看,同盟会死三百三十余人,重要干部十七人,其中包括燕子门门主张秀卿和排帮一位堂主及镇江分舵舵主,另有赫伯权失踪。

    而慕容世家也阵亡了近三百人,其中不仅有一百多人是它的精锐铁骑,也有像李子胡这样的名人录上的高手,二家都是损失惨重,但慕容世家虽然放弃了福临镖局在苏杭甬的三处分号,却牢牢掌握住了镇江、应天两处战略要地,从战略意义上来说,慕容世家的初战目标已经完全实现了。

    当然,这是我回到了苏州之后,从同盟会弟子嘴里得到的零星情报中拼凑分析出来的,同盟会在应天与镇江的失利内幕被严格地控制了下来,我因为参加了应天一役而被告知要保守秘密,因而对我来说,镇江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成了一个迷。

    或许是怕慕容世家趁隙取了苏常,同盟会的高层与江南各大门派的掌门都齐聚这里,接连几天在秦楼开会,虽然内容不得而知,可毕竟把局势稳了下来。

    同盟会藏身的燕园依旧人声鼎沸,只是已经不是那些熟悉的面孔,江南众门派组成的朱雀集团此次阵亡九十余人,人手几乎折损了四分之一,因为接近年底的武林茶话会,江南各门派只零星抽调上来十几个人,其余的都是大江盟的弟子。

    「真是惨败呀!」李岐山望着园子里那块空地上翻腾滚打的大江盟弟子喃喃自语,那边在奇门门主赵清扬的大弟子姚鼎之的指挥下,忽聚忽散,却始终呈五五梅花之数:「孔子云:『不教人战,是谓弃之』,江南不是没有人才,像这个姚鼎之,武功虽然不高,可精通战阵,同盟会为何早不用他呢?」李岐山虽然是个阴司秀才,可他的确是个聪明的读书人,毕竟十二连环坞的智囊不是白叫的。

    不过,我倒不是为了同盟会的失利而郁闷,因为大江盟把所有的采购都包了下来,我和李岐山都失去了外出的机会,与竹园近在咫尺,却无法与自己的妻妾相见,心中自是憋着一股怨气。

    久没有露面的司马长空今日却出现在了燕园,他脸上的沮丧全然不见了,神采飞扬地似乎是同盟会打了胜仗一般,而身后跟着的那个瘦小少年,正是风大虾。

    风大虾一眼就看见了亭子里的我,蹦跳着从司马长空身后跑到我近前,深施了一礼道:「王大哥,咱们又见面了。

    师父他老人家经过齐盟主的救治,已然大好了,他因为有事要离开苏州,就让我务必前来谢谢王大哥。

    」高君侯的这个秘密弟子终于公开化了,这是高有意为之还是不得已而为之,眼下我还不清楚,不过看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我的心情也舒畅起来。

    而他趁司马长空和李岐山不注意给我使了个眼色,也让我明白一切都是按原来准备好的说辞来解释的。

    司马长空笑着对我和李岐山道:「高长老对王老弟赞不绝口,而公孙长老则极力举荐王先生,说是同盟会少有的智勇双全之士,你们王氏双杰这几天可是在同盟高层扩大会议上大大地露了一回脸,就连齐盟主对你们都很感兴趣,若不是因为还有要务在身,就召见你们了。

    」朱雀集团虽然败的窝囊,可责任并不全在司马长空身上,倒是情报有误是主要的原因之一,相比高君侯的完败,他在李岐山建议下的两次反攻更显然难能可贵。

    而大败之下,齐放很可能采取了安抚政策,加之大放异彩的「王门双杰」又是自己的属下,司马的心情变好也不奇怪了。

    风大虾说了几句就告辞了,临行前他交给我一只锦囊,说是师父的谢礼,我掐了一下,里面轻轻薄薄的似乎像是银票,正想把它打开,风大虾眼睛微微一眯,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哈哈笑了句「高长老也忒客气了」便把锦囊揣进了怀里。

    送走依依不舍的风大虾,司马长空招呼我和李岐山进了他的客厅。

    「应天一役,我才明白,江湖争霸绝不是武林茶话会,大家派几个代表上去比试一下就完事儿了,江湖争霸,既重武功,亦重智谋,二者缺一不可,好在我朱雀集团有你们兄弟呀!」司马长空不说是同盟会却只说是朱雀集团,让我知道他笑容下隐藏着的野心。

    他自然不会和已经取得同盟会实际主导权的大江盟一较短长,但和刚与大江盟合并的高君侯别别苗头,为自己取得更大的利益倒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这就是不自量力的典型吧,我心中暗叹。

    听司马长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