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质询,认得身边的这几个人吧?」带张清河他们来的警察向贺正勇问道。

    贺正勇抬起眼晴慢慢地看向张清河,忽然咧开嘴笑了,然后又看向夏丽虹,目光定在了她的脸上,那脸上充满震惊和羞愧,但多少也有一丝伤心的表情。

    「回答我们的话,认得这几个人不?」警察再次向他询问。

    「认得。

    」贺正勇用乾哑的声音说,「除了这个。

    」他指指夏晨树说。

    夏晨树扭过脸望着窗外,不理他这一指。

    「他和本案没关系,只是陪同人员。

    贺正勇,现在我们严肃地再问你一次,张清河确实敲作勒索了你二百二十万,路阳确实敲作了你八十万吗?」警察声音洪亮地问道。

    听警察这么问,张清河心里虽然很紧张,但表情却很镇定和平淡。

    经过这大半年大大小小的事的磨练,他基本已能控制自己的心理和表情。

    妈的,老子为什么紧张?该紧张、恐惧和绝望的是他姓贺的!老子是来看他临死前的挣扎的!第201章:他杀了人贺正勇用血红的眼睛盯着张清河,像一头将死的狼看着猎人一样,它还有最后一口攻击的余地。

    「张清河,你他妈的不讲信用啊!」贺正勇乾哑着嗓子说。

    「正勇,」张清河笑了,像对一个老朋友一样用亲切友好的口气说,「我怎么不讲信用啦?是你不讲信用啊,你看,这屋里屋外的这么多人,还有那楼下挤得人山人海的人,当初都是因为信任你才把老家底借你的,现在你把钱全挥霍掉了,让他们倾家荡产,跳楼自杀啊。

    还有那一家四口人,全东胜的人都听说你把人家的独生儿子给打死扔黄河里了,你叫人家怎么活啊。

    你自己有一辈子坐牢,吃糠咽菜,像畜生一样受管教喝喊,屙屎送尿和吃喝睡都在一个黑房子里顶住了,你的两个老人,你的女儿今后可怎么活?你的女儿今后一去学校,别的小孩儿就会追上喊,她有一个杀人犯爸爸,她有一个一辈子再也出不了牢房的劳改犯爸爸……」「行了,别说了!」警察喊住了张清河。

    「我还没有那么惨,我还会东山再起的!那时我……」「东山再起?呵呵,正勇,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胡啸山已经被判了死刑了啊,听说过几天就要上刑场了……」「你,停!」警察一指头指住张清河喝道,见张清河闭上了嘴,那警察又转向贺正勇再次问道:「贺正勇,回答我们的问题,张清河确实敲诈勒索了你二百二十万,路阳确实敲诈了你八十万吗?」「正勇,」夏丽虹没等贺正勇开口就哽咽一下说,「你怎么成这样了?」和那天在家里的那一场谈判一样,夏丽虹多希望这一场狂风暴雨快快过去啊,而她真希望自己能躲得离这场狂风暴雨远远的,在一个谁也不知道她的地方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呆着,直到狂风过去,直到一切平息,而眼前这个害得她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男人也从此在她的生活中消失掉,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偏偏她还必须亲自来面对这场狂风,亲自来面对这个带给她无尽耻辱的男人,虽说现在面对这个一下子变得如此落魄的男人让她多少有些辛酸,但更多的却是紧张,如果他一口咬定那二百二十万是张清河敲诈他的,如果真害得张清河因此坐了牢的话,那她这辈子也无法还清张清河的债了……所以,虽然有哥哥在场,虽然有张清河在场,但她必须表现出对贺正勇十二分的温存和心疼,包括那一声让她自己也感到无尽羞耻的哽咽,包括那无比悲怆无比心疼的声调,包括那一声多么不合时宜的亲切的「正勇」。

    夏晨树很不自在地愠怒地转过身去。

    张清河仍然面带着嘲讽的笑平静地站着。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贺正勇盯着张清河看了很久,笑着说了一句什么电影中的台词,把眼睛转向了夏丽虹,「丽虹,你看这钱该怎么算呢?」「这本来是你还我的,正勇,咱到任何时候都不能胡说。

    」夏丽虹一眼盯着贺正勇说,「你是我眼中的男子汉呢。

    」你是我眼中的男子汉呢,这句话从夏丽虹嘴里出来,一时激得贺正勇热血翻滚,他觉得他就应该临死也做一个男子汉,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汉,让夏丽虹看看,他就是死,也比他张清河更有男子汉的胸襟和气魄,告他张清河敲诈说明他贺正勇不是一个糊涂蛋,放他一码说明了他的胸怀,说明了他是看在夏丽虹的面子上放过他的。

    他不是被他张清河打败的,是被这么多的债主打败的。

    想到这里,贺正勇笑了,说:「你始终还是向着他的,我……」他叹口气又转向警察,「我是拿了这个女人的钱,张清河是她的前夫,就算那是还她的钱吧。

    」张清河不觉得松了一口气。

    但是夏丽虹刚才的那一声哽咽和那个「正勇」和「咱」听得让他那么刺耳,使得他对她又平添了一层恨--真贱啊,臭婊子!「那他呢?他有没有敲诈你八十万?」警察又指着路阳问。

    郭大柱确实是因他才受了那么重的伤的,应该算是「工伤」,何况这事也根本说不得,这里面还牵扯到高福昌,当初说出这话时他是被债主们逼昏了头才说出来的。

    「那个话是我一时的气话,那笔钱是我给他表哥的看病钱。

    」「贺正勇,你知道你诬告他人是犯法的吗?」警察鼻子都气歪了,高声向贺正勇喝问道。

    「你妈,老子犯了那么多法,还怕你这么一条吗?」贺正勇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回敬了那警察一句,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能在夏丽虹面前充充好汉的机会了。

    「你说什么?」那警察喝问道。

    「你耳朵塞毛啦?」贺正勇也回瞪着他叫道。

    「走,和我们回警局去!」那警察说着就要上来拉贺正勇。

    贺正勇噌一把抓起桌上的一个砚台就要扔他,被照看他的左右两名警察一把按住手,见他还要挣扎,那两名警察一边喝喊:「老实点!」,一边反剪双手把他的头死死地按在他那宽大的老板桌上。

    「张清河,今天你高兴吗?」贺正勇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在老板桌上歪着头看着张清河问,「是不是像过节一样?可是你知道,我贺正勇还会有翻身的机会,咱们还会有较量时候!下次较量我可绝对不会再这么小看你,我不会给你留下一点生的机会!」「贺正勇,你又在说梦话了,这是你今天说的第二遍梦话。

    老实告诉你吧,不靠诈骗你是翻不了身的,而要想诈骗你首先得有信誉,你的信誉已经彻底垮了,你说你还有机会吗?」张清河冷笑着说,「何况你现在马上就会被投入牢房,毫无人身自由的牢房。

    三十年后你从牢房里出来,满头白发,恐怕连一口饭都找不到,还谈什么再展雄风的机会!你的梦还没醒?」夏晨树拉着夏丽虹走到了房子的另一头,张清河和路阳却依然站在原地。

    张清河的脸上依然是一副冷笑的表情。

    「正勇,你就老实点吧,到了牢里,你得老老实实听管教的话,擦地,打扫厕所,为吸一根烟屁股拍管教的马屁,你以后一辈子的生活也就这样了!」张清河平淡地把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他估计贺正勇这时脑子可能处于高度迷糊状态,对自己的处境可能还没彻底认识清楚,而他得把他那根痛的神经再从麻木中敲醒过来,让他继续痛,痛到失去理智,痛到彻底崩溃!「你是谁?你能不能别再刺激他了!」一个债主冲张清河叫道。

    张清河笑笑不再作声。

    贺正勇的头又在老板桌上转动了一下,翻着白眼睛瞪着张清河叫道:「张清河,你他妈的别牛!我死了夏丽虹也归不了你,老子在她身上刻字了!哈哈,刻上我贺正勇的名字了!她活着是我贺正勇的人,死了也是我贺正勇的鬼!」嗡--,瞬间张清河觉得这小小的办公室里一下子引爆了一颗原子弹,震得他头脑一下子混沌迷糊起来!一时胀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能想到贺正勇的无耻,但他想不到贺正勇有这么无耻!竟然--刻--字!夏丽虹闭了闭眼,一瞬间天旋地转,差点晕过去!这就是跟她来往了两年多的男人,这就是在她面前一阵甜言密语,一阵赌咒发誓的男人,这就是要拉她出国享受,要一辈子待她好的男人!可他却对她干出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强奸,胁迫,绑架,暗杀他的男人,刻字,如今又当众宣判她的耻辱,把她说得连一条贱狗都不如!一股满腔满胸的刻骨的怒意和仇恨一下子从她的骨髓里,血脉里喷溅出来,她要他死,现在就死!她摔开她哥的手一下子冲上来,一指头指住贺正勇的脑袋,像一个十足的泼妇一样大吵大叫起来:「姓贺的,你……你也叫个男人!连一头牲口也不如!警察同志,他杀了人,他给我说过,他杀了人!楼下那四个人的家人就是他杀的,他给我说的!」第202章:再看他一眼吧听夏丽虹这么说,一房子的人都愣了,就见贺正勇头一下子耷拉在了桌子上。

    看到贺正勇晕过去,夏丽虹退得离他远了一些,她真的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希望他就此一去不复返,那么,她骂死了他,她愿意为此去坐牢,反正也已经身败名裂,所以一切都无所谓了!儿子由张清河看着,她自己去赎她自己造下的罪孽!「他晕过去了,警察,他晕过去了!」一个老板模样的人叫道,「快救救他,他不能死,他还欠我两千多万呢!」「快给他吃药,桌子里有救心丸!」刘美君跑进来了,「你们拧住他要怎么样?他要是死了,我让你们赔命!」警察急忙放开了贺正勇,把他扶靠在高背椅上,调平了座椅,刘美君找药,刚才叫喊的那个老板给倒水,大家七手八脚地给贺正勇把药吃了下去。

    刘美君一边用双手抚拍着贺正勇的胸口,一边把箭一样的无比仇恨的目光射向夏丽虹,脸上的肌肉凶狠地扭拧着,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夏丽虹也并不示弱,同样回瞪着她,她现在真的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贺正勇悠悠地醒转过来了。

    「丽虹……丽虹……」他低低地叫道。

    刘美君脸色一变,扔下药黑着脸噔噔噔地走出了办公室,头昂得就像一只高傲的鸵鸟一样。

    「丽虹,你……你太绝情了……你……」贺正勇说着摇晃着站起来。

    「老娘绝情?你在老娘身上干了多少坏事,强奸、胁迫、赖帐、绑架、刻字、杀老娘老公,老娘都忍让了你!你不是要散发相片吗?散吧,散吧,老娘不怕!畜牲,你散吧!」夏丽虹像一只好斗的公鸡一样叉着腰,在贺正勇面前劈劈啪啪地叫着骂着,她还从来没有这样撒泼过,但她今天一切都豁出去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那倒不如干脆真正地像个荡妇、泼妇一样地去斗个痛快!她已经忍到了极限!要不是她哥上来紧拉着她,她就要使出女人打架的最原始的本领,扑上来抓挠贺正勇了。

    张清河有些愕然,这样的夏丽虹他倒真没有见过,以前她即使再恼怒也不会这样子地变成一个泼妇一样地,满嘴喷着脏话去骂人。

    贺正勇愣了,傻了,这样的夏丽虹他也没有见过,在他的印象中,她可以向他挥刀,但她绝不可能这样子泼妇一样地骂人。

    他感到心虚了,相比起来,死现在对他来说并不那么可怕,但这样子的夏丽虹让他害怕,他真的死都不愿意看到这样子的夏丽虹,尤其夏丽虹这副样子完全是针对他来的。

    他气馁了,他想用他人生的最后一刻挽回夏丽虹的心。

    那么,他将永远活在夏丽虹的心里。

    「丽虹,你当我真会那么做吗?怕我被控制起来后别人看到那些相片,我把它们都已经删掉了。

    丽虹,就是我死了,你以为我就不顾你后面的生活了吗?我这里还有一份建筑资质,我是要留给你的呀,这些人逼了我好久让我拿出来顶帐,我都没答应。

    你知道吗?它要卖的话,最少能卖两千多万,就是每年租出去,也能拿到两百万的租金呀!我都已经填好了给你的转让合同,也签了字,就等你签字了!」贺正勇说着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那份建筑资质证和一份转让合同,就要走过去递给夏丽虹。

    「你放心,这东西虽然能卖钱,却不在财产保全的范围内,因为在法律上它不算财产,没有人能从你手里抢去的,哪个债主也不行,你拿去作以后的生活费用吧。

    丽虹,来签上你的名字呀,丽虹……」「你拿去顶帐吧,老娘不稀罕!」夏丽虹当众遭受到了这么大的羞辱,连张清河和哥哥也连带着当众受辱,不管这份建筑资质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价值,她也根本不在乎了,不过贺正勇这样的举动还是让她稍稍减少了心中的怒气。

    「丽虹,拿着吧,求求你,拿着吧,就当我对你今后生活的照顾,看着它,你就能想起我来!」贺正勇拿着那份建筑资质向夏丽虹走来。

    张清河警惕地把身子挡在贺正勇和夏丽虹之间,同时夏晨树拉着夏丽虹重新回到了办公室那头的墙边。

    「我不稀罕!」夏丽虹背过身去面对着墙,这么多人都盯着她,她恨不得化作一股青烟一下子散了。

    「好吧,我把这东西放在这儿,你等会儿过来拿!」贺正勇说着把那份建筑资质证放在办公桌上,走向了窗边。

    「你……你要干什么?」